那麼真相便總有暴露的一天。誰又能肯定在場眾人都信了他那番話?且即便有病,讓父母食粗食也終究當不得一個孝字。
所以,如今他要做的便是老老實實做孝子給眾人看,這樣即便再有人疑心,再去他家裡檢視也檢視不出什麼,因為那時他已經的的確確是一個“孝子”了。
襄荷給他的不只是一個梯子,更是一段緩衝時間。
學子們漸漸散去,學堂中只剩下兩人。
襄荷目不斜視地從呆立的沈知節身邊走過。
“蘭學妹!”沈知節不由叫道。
襄荷轉身,伸出食指,搖了搖:“別這麼叫我,我聽著噁心。”
沈知節噎了下。
“你不會以為,方才幫了你就是原諒你了吧?”襄荷自顧自說道,“想得美,我很記仇的。”
“事不過三,”她比出三根手指,“恩,看榜那日算一次,今日算一次,下次嘛——”
她拉長了聲調,後面的話雖未說出,但其中意味卻不言而喻。
沈知節臉上現出憤怒之色:“看榜那日?看榜那日我哪裡得罪過你?!”
襄荷哼了聲:“你是沒得罪過我,雖然狗眼看人低了點,但也算不得得罪。不過——”
她臉上露出嫌惡:“我最討厭不孝順的人了!”
“你——這與你何干!”沈知節怒聲道。
“我看到了就跟我有關。”襄荷絲毫不受他怒氣影響。“我真不明白你怎麼那麼蠢,一邊想著害人,一邊卻留著這麼大的把柄讓人抓。”
沈知節面色灰白。
“即便你今日不惹我,若有人看你不順眼,又得知了你對待雙親的態度,你覺得你會是什麼下場?”
“我自會善待父母!”沈知節咬牙道。
“那就好,你最好記得這句話。”襄荷露齒一笑,隨即轉身。
她討厭沈知節這個人,如果按她心意,當眾揭穿他的真面目,使得他無法立足書院,才是最好的辦法。
但是她不能。
沈知節可惡,但他的父母是無辜的。
如果沈知節被逐出書院,對於一直供養他的父母,將會是怎樣的打擊?想起那兩個面色黧黑,蒼蒼老矣的身影,襄荷便狠不下心來。
所以,沈知節應該謝謝他的父母,是他們幫助他逃過這一劫。
襄荷走了兩步,忽又轉身,道:“對了,不勞你費心,我入院時的願望可是四海無飢餒呢,誰說喜好蒔花弄草便是不專心學農了?”
說罷轉身,很快施施然遠去了。
沈知節呆立原地。
回去後,襄荷再沒有去管沈知節怎樣應對,也沒有關心輿論怎樣議論,她只是靜下心來,專心應對即將到來的季考。
季考過後,照舊是三天假期,襄荷跟謝蘭衣打了個招呼便回家了。
回了家,她沒有忙其他的,而是跑去了院中一塊單闢出的角落。
這片角落什麼花都沒有種,只種著兩種東西:小麥和水稻。
雖然喜歡花草,但襄荷從未忘記入書院時的祈願。
願四海無飢餒,願天下享太平。
後半句她無法掌握,但前半句,卻或可一試。
雖然謝琰引進了高產的玉米和紅薯等作物,但事實上,如今吃不飽肚子的百姓仍舊大有人在。每年仍舊有無數人餓死,尤其災荒年份,雖然由於襄城的特殊位置,襄荷從未親歷過那種慘狀,但跟著蘭郎中四處行醫的那幾年,卻也見識到不少普通百姓的慘狀。
高產作物永遠不嫌多。
或許仍舊做不到四海無飢餒,但起碼,百姓的日子能好過一點是一點。
但她沒有謝琰那般帝王的能量,她所能憑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