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說,家裡的原配正室人老珠黃,又不肯早早去死,自然就容不得她們在堂了。——休掉簡直是最直接的選擇。
新朝的中年男人裡流行著三句話:升官、發財、死老婆,引為中年人生三大樂事。
家裡的正室妻子,若是有兒子,又或是孃家得力,那些男人還不敢造次,最多養個外室就算了。
若是沒有兒子,孃家又敗了,簡直就是男人砧板上的肉,想這麼收拾,就怎麼收拾。
以前的大齊朝,若是有人敢這麼做,肯定是不要做官了,自然有對頭參他以妾為妻,又或是寵妾滅妻,都是官場上的催命符。——一句話,扔掉原配的代價太大,所以絕大部分男人都不會鋌而走險,為了臍下三寸的那點子樂趣,就毀掉自己一輩子的前程。
可是如今的新朝,各級官員,或者靠著選票上臺,或者靠著手裡的銀子上臺,又或者靠著手裡的槍桿子做了一方霸主,誰來管你是不是以妾為妻?又誰管你是不是寵妾滅妻?
這樣的日子,首當其衝受苦的,便是那些一輩子恪守婦道,相夫教子,不懂拿捏住男人七寸的原配正室們。
看著這些以前跟她們相交甚篤,從來沒有犯過錯的女子受到這樣不公正的待遇,顧範氏和上官簡氏挺身而出,不僅辦了濟慈堂,而且直接推動了新朝第一部關於婚姻的立法。
這些事情,齊意欣也是聽蒙頂她們說過的。
如今又提起這件事,齊意欣便吩咐道:“把這些衣裳拿去漿洗房好好洗過,在大太陽底下曬乾了,再送去濟慈堂吧。——跟顧伯母和上官伯母說一聲,這些都是乾乾淨淨的,我並沒有穿過。以後等我有了空,再弄一批全新的布料和棉花捐過去。讓顧伯母和上官伯母別心急。”
蒙頂、眉尖和碧螺應了,抬著箱子出去。
屋裡只剩下齊意欣和葉碧縷兩個人。
葉碧縷也悄悄地問她:“怎麼不把翠袖直接退回去?——既然這個丫鬟跟鳳凰一樣,不如給你繼母的親生子女留著,不是更好?”
齊意欣苦笑道:“你道我沒有想過?只是再一想,太太一向名聲在外,都說她賢良,待我這個繼女,比親生女兒都要好百倍。凡是有好東西,都是緊著先給我用的,她的親生子女都是靠後的。你說這麼好的丫鬟,當然是要給我用才合適。我若還嘴,說把翠袖給她所出的兒女使喚,她肯定會說,她的兒女不如我出身好,不配使喚這麼好的丫鬟,只有我才配。——然後外面還要再傳一次她‘捨己為人’的賢名,給她的名聲再錦上添花一次。你說是想要我吐血啊?還是想要我找抽?”
葉碧縷倒沒有往這方面想,思忖了半天,才搖搖頭,道:“難怪你以前做得比大太太還要仁善和氣,原來是你在跟她爭名聲呢。——不過名聲這東西,說白了,真的不值什麼。你也別看得這麼重。”
齊意欣點點頭,笑道:“我這次受傷之後,可是看穿了。早就不圖那個虛名了。不過以前的做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你想想,我那時候才幾歲?若不是溫順一些……”
後面的話,齊意欣沒有說出來。
葉碧縷卻能明白她的感受。
那時候的齊意欣,只要能夠活下來就夠了。至於活得好不好,那是另外一回事。作為一個幼兒,面對大人無所不用的心機,最好的自保方法,便是裝傻,甚至“認賊做母”,裝成一塊人人可以拿捏的二木頭……
這邊齊家的請帖送到上官家的時候,顧遠東正在上官家跟上官輝說事。
看見齊家的請帖,顧遠東皺著眉頭問道:“不知道給我們家送了沒有?”
上官輝看著請帖上的落款是齊趙氏,笑著在空中彈了彈,道:“我賭五十兩銀子,肯定沒有給你們家送。”
顧遠東聳了聳肩,一副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