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參大伯什麼?參他年紀大了還不被人尊敬,祐海人不管他叫爺麼?”
她說著,眼神十分誠懇的拍了拍胸脯,“祖母,時兒之前不知曉這是個要緊事。那明年武蘭節,胸口碎大石我就不參加了。讓大伯去參加,奪了頭魁,誰敢不喊他一聲老大爺?
御史就沒有參奏他之理了。”
池老太太一聽,差點兒沒有氣撅過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池時從小到大,一貫如此。她也不是沒有懲治過池時,可有什麼用處?
自從嫁到池家來,她的文學造詣突飛猛進,對牛彈琴四個字簡直是刻骨吸肺,永世不忘。
將她關在小佛堂裡,她抓了五隻老鼠,剖得一地都是;罰她抄書,她抄的是人之死狀一百例!罰她跪在雪地裡懺悔……
好傢伙,這廝站起來第一句就是,多謝祖母,萬一日後你倒在雪地裡了,我便知曉是不慎滑倒摔死的,還是被人推倒摔死的了。
“張媽媽,時兒愛吃荔枝幹,你將他姑母捎帶來的,都給他裝了,讓他帶回去吃。”
池時一聽,對著池老太太拱了拱手,“多謝祖母。放心,明年我一定把頭魁讓給大伯。若是無事,池時便先告退了。”
池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擺了擺手,“去罷。”
池時二話不說,甩著袖子,提著一兜子荔枝幹,揚長而去。
只是她前腳剛進了書房,後腳姚氏便追了進來。
她一把端起桌子上的茶壺,倒了一盞茶,一股腦兒的喝了下去,胡亂的擦了擦嘴,對著池時說道,“我的兒,我同你祖母說,要回來教訓你,日後問起,你可別說漏嘴了。”
“就說我訓了你兩個時辰,罰你抄了十遍孝經。”
池時點了點頭,神色柔和了幾分,“都聽阿孃的。”
姚氏喝了一杯不夠,又倒了一杯,咕嚕嚕的喝掉了,這才放鬆下來,“不過幾個荔枝幹兒,你若是喜歡吃荔枝,到時候果子熟了阿孃叫人從嶺南,給你運上幾車新鮮的來。”
“這乾果子有甚稀奇的,我在閨中時,都拿著打鳥兒玩。不過你姑父家起復了是好事,省得你祖母日日愁苦,動不動就找由頭,給我們立規矩。”
她說著,又嘆了口氣,“立規矩倒也算不得個事兒,就是那麼一耽誤,阿孃我得少賺多少銀子。我瞧你那祖母啊,心眼子偏到天上去了。”
“你同七郎得了幾個果子,其他那幾個倒是好,得了文房四寶。說什麼大家氣度,還想給裳娘說那般親事。”
“我這個做嫡母的,可沒有想過磋磨庶女。你阿爹好歹也是她肚子裡出來的,別人還沒有踩呢,她倒是好,恨不得自己個先踩上一腳!連帶著我們這一家子,她就沒有一個瞧得順眼的。”
第十章 掌心紙條
姚氏這般說辭,並非是沒有來由的。
肖氏乃是侯府出來的貴女,自命甚高。仵作再怎麼聖眷在握,那也是同那屍體打交道的下九流,無品無級,哪裡有科舉出仕來得體面?
是以她生了長子和三子之後,都摁著他們讀了書。到了池時的父親池祝這兒,方才讓他子承父業,做了仵作。
池老太爺池榮,有一妻三妾。那三個妾室之中,張姨娘是秀才之女,同池榮青梅竹馬不說,還讀過許多書,是個有才情的,最得池老太爺喜愛,生了次子池庭。
如今池老太爺在永州知州手底下做仵作,留老太太肖氏鎮守祐海,卻將那張姨娘帶在了身邊,這其中微妙,可見一斑。
另外兩個老姨娘,一個姓柳,先前是頗有名氣的歌姬,生了庶女池燕,一早嫁去了永州里的大戶人家;
另外一個姓曹,是池老夫人肖氏的陪嫁丫鬟,生了池家四兒子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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