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蒼蒼的老者,雙手背在身後,看著窗外的枯樹。
聽到人聲,轉過身來,他的眼睛紅紅的,裡頭佈滿了紅血絲,一看便是在不久前剛剛哭過。
“姓池的果然都是一個德性。不過是個小小的仵作罷了,仗著皇家的權勢,便越過界限來,做自己不該做的事。仵作不光是驗屍,還查案,那要推官作何?”
劉御史說著,甩了甩衣袖,又背過身去,“慢走不送。姓池的我見一個參一個,你最好夾起尾巴做人。即便是家門不幸,我白髮人送黑髮人。但只要我姓劉的,還是御史一日,便做一日御史該做的事。”
池時不以為意,“我池時查案,仗著的不是皇家的權勢,而是腦袋聰明拳頭硬。大人若是不信,儘可以一試。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被人參過,十分期待。”
“大人記得把文章寫得好些,用詞雅緻一點,潑婦罵街聽起來不大體面,顯得您小瞧了我。當然了,若您的本事就到這裡了,當我沒有說。”
“你把姓池的當仇人也好,當爹也罷,我都無所謂。畢竟連路邊阿貓阿狗狂吠都要我在意,實在是太過強人所難了些。”
劉御史猛的轉過身來,死死的盯住池時,“好一個牙尖嘴利的狗崽子!”
池時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您的本事,果然就到這裡了。毒舌什麼的,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事,京城的人當真是大驚小怪,這種打孃胎裡就會的事,還誇耀上了。”
不等劉御史發飆,池時又開了口。
一旁的曹推官瞧著,忍不住朝旁邊的博古架子那兒縮了縮,若是可以,他希望自己直接走出了劉府,而不是好心眼的回來,給池時帶了這個路……
這孩子,究竟是怎麼活到現在,還沒有被人打死的?
“我來這裡,不過是想問,齊駙馬死之前,你同他在查什麼事?可是同駙馬的老家平城有關?”
劉御史的一臉怒氣瞬間凝固在了臉上,他有些錯愕,隨即面色沉了下來。
“你問這個做什麼?這是御史臺的事情,便是楚王府,也無權過問。畢竟御史臺,上到皇帝,下到民情,皆可參,楚王也在此列。”
池時搖了搖頭,“你若不說,我便會自己查。今日早晨,我才看過駙馬案卷宗,現在就來尋你。你覺得,離我查出來真相,還需要久時間?”
“駙馬很有可能不是殺人兇手。他被人誣陷,是因為你們查到不該查的人了麼?不是說,身為御史的一日,便要做御史該做的事情麼?”
“怎麼,面對一個小仵作,就把自己杵上了天,遇到了權貴,恨不得摳出個洞來跪下去,生怕別人嫌棄你跪得不夠低麼?”
劉御史冷笑出聲,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定定的看著池時,“你讀過書嗎?考科舉嗎?多虧你那個荒唐的老祖宗,現在仵作也能考科舉。”
曹推官撓了撓頭,這是個什麼發展?
“不必了,嘴巴是個人都有,但是驗屍可不是人人都會。大家都去當御史了,等到御史死了,誰來給他伸冤呢?”
劉御史一愣,挺直了身子,“既然做了御史,就要有隨時去赴死的覺悟。怕死的人,怕被冤枉的人,做什麼御史?”
池時搖了搖頭,“你話這麼多,不如留到早朝上去說,省得教育我,把你肚子裡的那點墨水用光了,到時候就不夠用了。所以,駙馬當時手頭在查什麼?”
劉御史長長地嘆了口氣,他拉開桌案後的椅子,顫顫巍巍地坐了下來。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不過他那段時日,的確是憂心忡忡的。我問過他發生了何事,他只說有人從平城來,帶來了一個東西。”
“至於是什麼東西,他沒有來得及詳細說,更沒有交給我,便發生了那件事,他被下了大獄,很快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