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過了半年,蘇仵作都一蹶不振,成日裡飲酒,根本就沒有查到我的頭上。比起父親日日責罵我,說我遠不如他的得意弟子池硯……”
“比起人人都說,林禹若非有個當祭酒的父親,連國子學的大門都入不得……還是像神一般殺人,讓人來得更痛快。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祖父功名利祿,什麼都有了,為何還要殺人。”
“那種旁人為螻蟻,命運皆有我主宰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於是,在一切都已經風平浪靜之後,我決定繼續祖父未完成的事。”
……
池時聽著,並不意外,這同她和周羨一起的猜測,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林禹的祖父林少卿放殺人籤,之所以難以被發現,乃是因為,一則他是管著刑罰的大理寺少卿,賊喊捉賊。二是這個人,毫無人性。
京城裡的籤文,多有折損,需要經常更換找補。京城裡有許多讀書人家,尤其是信佛又擅長鐫刻者,時常會捐與廟中,除了籤文。還會有女眷繡經書,亦或者在木簡上刻經書。
林少卿混在其中,並不打眼,且之前幾乎所有的殺人籤,全只在傳聞之中,不知道是拿到的人,都聽話的閱後即焚了,還是林少卿將那些籤,都收回了。
“你祖父十分的冷血,放殺人籤,不像你一樣,從身邊的人挑選。他只是放進桶中,有殺心的人,抽到籤之後,自然會照著殺人,原本沒有殺人的心,想起殺人籤的恐怖傳說,也逼不得已的去殺人。”
人生在世,誰還沒有個生氣恨不得對方死的時候,大多數的時候,惱惱就過去了,因為殺人是要償命的。可是,當有一份周密的,能讓你順利脫身的殺人手法,擺在你的面前,你是不是會心動?
林少卿能夠做到大理寺少卿,對於人性,當真是把握得十分的精準。
等到殺人籤失敗得太多,有好些時候,兇手都被抓住了之後,再放出傳言,不按照殺人籤殺人者會死。那麼那些原本只有幾分意動,卻因為良心過不去,而猶豫不決的人。
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又有幾人敢為了良知而賭?
再退一萬步,遇到了像王琴師這麼正直的人,堅決不肯殺人的時候,又會如何?池時敢打賭,林少卿絕對不會像林禹一樣,自己去完成殺人籤。
他只會伺機尋找下一個機會罷了。
一隻小白鼠不聽話,換一隻再做一次便好了。
做得越多,就會露出越多的馬腳,像林禹一樣。
“之所以蘇小妹案同孟夫子案,在我眼中,是特殊的,就是因為這兩個案子,具有了相關性。殺人籤案之所以難破解,就是因為他是無規律的,隨機殺人。”
“可一旦有了關聯性之後,案子的根本就變了,又陌生人隨便作案,變成了熟人作案。陌生人猶如大海撈針,而熟人作案,那不過是在筷子筒裡找筷子。”
林禹聽著池時的話,驚駭的看了過來。
池時深知自己說中了,並不理會他,又接著說道,“你的手法後來變了,一定是因為,你後來又找到了你祖父的一項遺物。據我推測,乃是一本關於殺人籤所有案件發生,過程,結果的詳細記載。”
林少卿是在做殺人實驗。
“在他的手札裡,記錄了那些殺人手法的缺陷在哪裡,兇手是如何被抓住的。他毫無感情的,事無鉅細的將這些事情都寫了下來,並且進行了修正。”
“總結出了新的殺人籤,新的殺人籤,每一個殺人手法,都更加的完善,彌補了之前出現的被仵作和推官發現的缺陷。我說得對嗎?”
林禹有些驚恐的看向了池時,他拖著那條被池時拽脫臼了的腿,往後退了退,抬起手來,指了指池時的嘴巴,“祖父……祖父……”
池時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