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睛的看著前頭的騎著毛驢的小郎君,那雪花不知道何時,已經變成了雨夾雪,淅瀝瀝的落下來,一地泥濘。
騎了這麼遠一段路,池時他連姿勢都沒有變換過,甚至未同身邊的陸錦,說過一句話。
“公子,這池仵作瞧著不過是徒有虛名。那人手,咱們習武之人都能夠看出來,是被人砍斷的。世人多喜誇誇其詞,池家早已不似從前。咱們這趟,怕是要虛走一遭了。”
周羨輕輕的蹙了蹙眉,勒住了馬,前頭的池時,早已經停下來。
“常康,這是我們一路上第幾次遇見送葬的了?”
護衛常康忍不住往後看了看,祐海窮山惡水,這道上滿是泥濘,回頭望去,那來路竟然已經鋪滿了黃白的紙錢。
煙雨濛濛,仰頭一看,那東山從半山腰起,竟像是被霧氣籠住了似的,四周靜寂得很,連一隻鳥兒的聲響,都聽不到。
隻影影約約的,能夠聽到一絲虛無縹緲的悲歌。
“第三回了。”常康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發乾。
他順著周羨的視線,朝前看去。
只見那仵作池時,不知道何時已經跳下了青驢,站到了棺材前。
“九爺這是作何?上山雖然沒有吉時之說,但斷沒有過了午時之理。我爹若是再不下葬,便又要再停靈三日,從頭來過。”
“如今時辰快到了,還請九爺同陸捕頭,將這道兒讓開,叫小的過去,以全孝子之心。”
池時撐著傘,盯著那群披麻戴孝的人看了又看,“你爹又不在棺材裡頭,你們陳家是要給誰當孝子?”
那陳家領頭的人眼神一慌,復又認真起來,“我阿爹明明就在,九爺是高人,但不是仙人,還能透過這棺材蓋兒,看到裡頭的人不成。”
他說著,朝著池時衝了過來。
“公子,這池仵作雖然生得高,但很單薄,怕是要跟紙人兒似的,一下子就被撞飛了。咱們要不要出手?”常康說著,有些擔憂起來。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地界民風彪悍,動不動就打起來了,一路上他們已經見識過很多回了。
周羨一臉擔憂,柔聲說道,“再看看。”
池時淡淡的看了衝過來的那人一眼,一隻手撐著傘,另外一隻手輕輕一撥,那姓陳的孝子,便被甩飛了出去,趴在了泥地裡。
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有雨水淅瀝瀝的下著。
周羨瞳孔猛的一縮,隨即眼中升起了一絲興味。他算是有一點兒明白,為何祐海人對池冕不見得有多恭敬,可管池時,卻叫九爺了。
“從縣城來,有一路馬蹄印,直奔東山村。三腳重一腳輕,是匹跛腳馬。馬蹄間隔甚遠,說明那馬乃是一路狂奔。這馬,是東山村劉釗家的那匹拉車的馬。”
“我出城時,雪變成了雨,路才剛剛溼。可那溼泥地裡的馬蹄印,一出城就有。這說明,那人出發的時間,同我差不離。只不過,我騎的驢,有人騎的馬。”
“東山村一日三人下葬,實屬不尋常。咱們祐海,停靈三日,天尚未亮,孝子賢孫便開始轉棺,上山之時,恰好東方日出。”
“而你們三家,卻都在快要中午了,方才急吼吼的葬人……”
池時說著,看了一眼陸錦,陸錦點了點頭,朝著來路追去,先前從這裡,過了兩撥送葬的隊伍。
池時面色不改,低下頭去,指了指陳家幾個站在前頭的男丁的腳,“你們的腳上,沾了厚厚的泥,褲腳也有。鞋底沾了許多松葉。”
她說著,手指一抬,又指向了另外一群人,“同樣從村裡出來,他們同你們可是天壤之別。若是我現在上東山,拿著你們的鞋比對,一定能夠找到同樣的腳印吧。”
站在不遠處的周羨,聽著池時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