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題是,她在這一瞬間有些遲疑。
又或者說,還是退縮了。
那句應該說出來的、明知故問的“你為什麼要畫我啊”一下子堵在嘴裡,她說不出口,也沒準備好真的往前邁這一步。
她骨子裡好像有某種止步不前的惰性,覺得現在已經夠好了,她不需要那麼多,可以一直滿足於此,所以也不去期待什麼。
畢竟萬一呢,打破這一切之後其實並不如想象的那麼好,甚至更壞,又因為回不了頭,會一直壞下去。
她不喜歡改變,更何況這個改變有它的不確定性。
喬青松和劉瑩當年也是真心相愛過的,可收場時兩人的樣子都很難看,她一直記得。
所以她和林一安,難道會比他們更好嗎。
萬一只是錯覺呢?在一起呆的太久,默契和習慣被誤解成了喜歡,在衝動之後就會像氧氣一樣迅速燃燒殆盡,然後除了後悔之外,還要再也不見。
這些念頭近來在她腦海當中反覆出現過很多次,幾乎成了呼吸一樣順暢的條件反射。因此喬瑜在看到那張速寫之後一直沒抬頭,怕對上他的視線,只是良久後,鄭重地用自己涼透了的手指把那張速寫紙按原樣疊好,還給他。
與此同時,她聽見自己很輕地說了句:
“畫得很好看……
“不過下次你記得提醒我一下……我可以走開的。”
林一安聽到後半句,手上的動作跟著頓了一下。片刻後,才把落在她身上的視線移回到熱鬧的戲臺上,沒說什麼。
……
喬瑜的保溫杯裡只裝了小半斤青梅酒 ,但不知道為什麼,最後還是把自己給喝醉了。
只是這次喝醉之後很安靜,在晚上十點大戲散場的時候,垂著腦袋,一言不發地和林一安一起往回走。
農村的夜裡本來是能看清月光的,會在青石板小路上刷上薄薄的一面霧藍色,把影子拉得很長。
但今天沒有,雲很厚,像真是要下雪的天氣。
於是少了這點照明後,喬瑜中途被地上的坑窪絆了一跤,幸虧林一安幫忙扶了一把,她也第一時間抓住了他的袖口。
然後就這麼一直抓著,誰也沒提醒誰。
到家的時候她已經有些困了,半闔著眼睛跟在他身後。劉瑩正在院子裡等他們,在聞到她身上的酒味時,第一時間就猜了出來:“這丫頭又喝酒了?還偷家裡的喝……裝哪兒了?保溫杯裡?可真有她的,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喬瑜聞言只閉著嘴借醉裝死,片刻後聽林一安溫聲回了句:“她喝的不多,就是困了。”
這一來劉瑩也不好再罵她,只能催促兩人:“那快回屋睡去吧,明天還得早起趕路呢……”
林一安應了句好,正準備牽著她上樓,就聽劉瑩又開口道:“今晚你們倆還是睡大客房吧,我看喬喬那床兩個人睡著太擠。”
他想了想,不好擅自做決定,便低聲問喬瑜:“你想睡哪兒?”
喬瑜安靜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原來知道自己沒醉。
儘管事實是,連她自己都分不清這樣頭昏腦漲的知覺和清明的意識到底是醉還是醒,只知道她現在需要一個可以滿口胡言和裝傻充愣的藉口。
於是盯著黝黑的地面慢慢眨了眨眼,一邊像半夢時的囈語似的,告訴他:“……想睡我的床。”
林一安便說了聲“好”,帶她上去洗漱。
……
後來的事喬瑜就不記得了,她今天走得太累,在酒精的作用下,一沾上枕頭就沉入睡眠。
只是依稀知道,她快睡著的時候林一安還在浴室洗漱,沒上床。
所以等他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她蜷著腿躺在床沿、身側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