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案後,還穿著昨日那身衣裳。他左手支著桌案,眼窩凹陷,面色有些憔悴。
蘇婼停在桌案前方,左右環視半圈,說道:“父親昨夜沒睡?”
蘇綬微微抬頭,看了過來:“你手上還有沒有你母親留下的其餘字句?”
蘇婼搖頭:“沒有。”說完才看到昨夜被他拿去的簿子正在他面前擺著,而簿子旁側正有一份字跡工整的書信……
“這莫非,就是那份遺書?”
她不禁走上前,拿起了那份足有兩頁紙的書信。
這一看,她神色瞬間就變了!
“你能看出來有異常嗎?”蘇綬問。
蘇婼目光在紙上膠著片刻,隨後抬起頭來。這字跡與謝氏本人字跡如出一轍,不說原先,就說這簿子她拿在手裡幾個月,她天天翻看下來怎麼能分辨不出來!無論怎麼看,這上面的字就是謝氏寫的!“到底是誰,能把字仿得如此逼真?”
“既然你看不出異常,為何還是要咬定這字是偽造的?”蘇綬聲音又低沉又幽深,像從剛剛過去的黑夜裡爬出來。“沒有人有辦法偽造得這麼像,我看過紙上的墨跡了,這墨與簿子上最後一頁所用的墨也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如果兇手要偽造,那他還得用你母親寫下最後這頁起居志用的墨,接下來用在寫遺書上。”
“如果僅僅只是用同樣的墨,那也不是做不到,最多隻能說明此人心計夠深沉罷了!”
蘇婼把遺書反扣在桌案上,那字字句句,縱然她認定是假的,也如同剜心的刀子,不忍落看。
“可是如果他擁有如此縝密的心思,那他直接讓你母親寫下一封這樣的遺書來,不是更有利於隱藏自己嗎?”
蘇綬把遺書翻開,直視過去。“我看過太多這樣的案子,確實有很多人會在字跡上做文章,也不管筆跡仿得出神入化的。但是我想,在你母親身邊,應該還不具備有這樣的人存在。她的那些下人,都不識字。就算有幾個識字的,也絕不會有這樣的功力。
“他們都在蘇家十幾年了,這些底細是絕對瞞不住的。除去他們,那在你母親身邊時間最多的,且也會寫字的,就只有你和祈哥兒。鑑於事發時祈哥兒才八歲,也不具備這份功底,剩下就只有你了。而你,你會這麼做嗎?”
蘇綬目光涼涼的。
但這不是一種心生懷疑的戒備,而是經過徹夜深思後,神思正保持著極致清明的冷靜。
筆跡
蘇婼蹙眉。
“既然沒有人具備這樣的條件,那麼,這遺書的筆跡來歷就非常可疑。”蘇綬端起案頭的茶,潤了潤微啞的嗓子。“要麼這個人不在蘇家,要麼,這封遺書確實就是她寫的。”
蘇婼不能接受第二種假設。她重新把遺書拿起來,又看了兩遍,忽然抬頭:“會不會是我那幾個舅舅?”
蘇綬也把頭抬了起來。
蘇婼接著道:“他們三兄弟都是讀過許多書的,而且從小與母親一起長大,要摹仿母親的筆跡,有充份的條件。何況——還有鮑嬤嬤時刻呆在母親身邊,她可以隨時拿母親的字跡出去給他們摹寫練習!”
蘇綬眉頭緊鎖:“鮑嬤嬤?”
蘇婼捕捉到了他眼裡的銳光,默聲點點頭:“是。鮑嬤嬤的確不是清白無辜的。禮哥兒母親中毒之事與她無關,但她這些年在蘇家還是肩負著任務。”
蘇綬啪地把茶盅蓋上來。
很明顯鮑嬤嬤這段他還不知情,又或者有懷疑,卻還沒有掌握到。蘇婼也曾掙扎過到底要不要包庇鮑嬤嬤,畢竟拋開她為謝家辦事不談,鮑嬤嬤對自己和蘇祈,以及謝氏,都是掏心掏肺的。但眼下她需要蘇綬,需要查案,而謝家很顯然也捲進了裡頭,她沒辦法繞過去,所以她選擇了對蘇綬坦陳。
“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