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謝傅似往常一般早早起床,來到這七里山塘河邊。
昨晚下了一場大雨,天空中還飄小雨,迎面而來的河風帶著溼氣倒有幾分秋意,目光所及一片白茫茫的,河面上的畫舫藏在晨靄煙蒙中,不見一帆。
今日的歌聲情致婉轉,多了幾分動情,似在思念什麼,謝傅看不見她的身影,卻知道她在哪裡。
隨著走近,歌聲破霧而來,越加清晰。
一道依依身影站在河岸條石之上,手打油紙傘,河風帶雨裙兒盪漾,在這煙雨迷離中,如詩如畫。
客贊江南水如畫,吾嘆難捨煙雨柔。
看見這道倩影,謝傅心中倒是奇怪的想起一個人——蒹葭先生。
有的時候他似乎能從蒹葭先生字裡行間感受到煙雨般的溫柔水性,是這江南的煙雨太濃了嗎?連個男人也沾上煙雨氣。
前些日子,謝傅特意跑到書信聯絡的地址,多番打聽之後,卻一直沒打聽出蒹葭先生這個人來,難道自己一直在與鬼靈通訊?
謝傅收回思緒,繼續看著這道依依倩影,聽著她的歌聲。
她叫青蓮,是回鶯院的一名小伶,兩年前被她的親身父母賣到這回鶯院,聽她說是他的父親病了,家中無法維持生計,母親才將她賣了。
青蓮有一把好嗓子,也有一張好面容。
只可惜青蓮起步較晚,兩年前才學習青樓技藝,相比起從小學習琴棋書畫的青樓娘子,青蓮自然不能與她們相比。
她在回鶯院的地位非常低,只是作為候備小伶,甚至連在大堂露面的資格都沒有。
似乎心有靈犀,青蓮突然停住歌聲,回頭朝謝傅望來,甜甜笑道:“阿呆,你來啦。”
青蓮說她在的村子裡有個啞巴,大家都叫他阿呆,謝傅跟那個啞巴一樣呆呆的,所以青蓮就一直叫他阿呆。
謝傅點頭,朝她走了過去,一般他都靜靜聆聽,只有當她發現,才會走近。
只見青蓮正面的衣裙被打溼了,看來她來的挺早,在大雨停下之前就來了。
待謝傅走近,沒有多餘的招呼和問候,青蓮似往日一般自然的講著她的事。
“我已經很久沒看見我娘了,不知道她是否已經把我給忘記了……”
青蓮說著扭頭看向謝傅,問道:“阿呆,你說我娘這麼久沒來看我,是不是把我忘記了?”
謝傅應道:“不會,你說過,你娘很疼你。”
青蓮立即笑道:“你還記得啊,我只說過一回。”
青蓮說完卻又輕輕低下頭,潔白的臉容雨痕未乾,被雨水打潤的眉毛微皺著,頗有一股細微的惱人心處,“可我娘為什麼這麼久不來看我呢?”
這一回謝傅沒有應聲,連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事,他一個外人又如何知曉內情。
青蓮輕輕道:“我娘把我賣了,可我一點都不怪她,我知道她也是沒有辦法,我知道她想我過的好一點,我知道她不想我跟著她受苦,我會賺很多銀子,我會讓他們過上好的生活的……”
青蓮一直說著,將內心的想法毫無隱瞞的向謝傅傾吐,突然朝謝傅看來,笑道:“阿呆,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謝傅點頭,這大概她每日清晨都來練曲的原因吧。
青蓮笑道:“我要走了。”
謝傅看著轉身而去的柳影,青蓮雖遭遇不好,但是個樂觀向上的姑娘。
謝傅望向這煙蒙水面,他也有思念的人。
師傅……
不知過了多久,一把聲音突然飄來,“兄臺,兄臺。”
謝傅聞聲扭頭望去,只見一名年輕男子興致勃勃走了過來。
卻是那日的贈酒公子。
贈酒公子來到眼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