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你又講下流話來惹我。」
「話雖然糟糕了些,」陳修澤微笑說, 「但我的確沒想過再有其他人。」
方清芷無言,她再流些汗, 就要將木頭也浸透了。
分明是涼夜佳夕,此刻的她怎會額冒汗臉也發熱。
都要怪陳生無恥,還要做出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
「就這些, 」陳修澤說, 「那些天說了許多令你難過的話, 又讓你哭那麼久, 是我的過錯。」
方清芷躊躇:「其實我也講了好多不對的話, 我不該罵你,更不應該講那些氣話。」
陳修澤說:「我知道。」
方清芷又想說,她想說那句「我永遠都不會愛上你」還有「我到死都不會愛上你」,這樣兩句話其實也不一定是真的——
期期艾艾。
左顧右盼。
難以啟齒。
都怪今天月光明亮,照得人連話也不敢講。
陳修澤靜靜等了一分鐘,始終未等到方清芷開。他也不急不惱,說:「我也知道。」
方清芷怔:「我還沒有講。」
陳修澤說:「但我能猜到。」
方清芷急急:「胡說八道。」
「真的,我講過,清芷,」陳修澤溫和地說,「你一看我,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
呀。
又是這樣似曾相識的一句話,方清芷問:「那你猜我現在在想什麼?」
陳修澤說:「你在想,我一定要什麼都不想,好讓陳生猜不到。他那樣得意,一定要狠狠地讓他想法落空,給他一個教訓。」
「才不是,」方清芷側身,讓出一條空隙,她若無其事地將散落的發往耳後輕輕一掖,她站在月光碰不到的夜裡,鞋尖落了一掬柔軟的月色,她說,「我在想,好久沒有回來休息,今天晚上被子一定很涼,或許需要一個人替我暖一暖。」
陳修澤笑了,他說:「或許陳生能夠自薦枕蓆?」
方清芷抬起手,尚有汗水的手指落在月光下,皎白明麗。
陳修澤向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陳修澤這次的確是自薦,終於能輪到方清芷掌握主導權,她不許陳修澤動,只雙手搭在肩膀上,她努力上下而求索。她已經快要被糖的甜迷惑到忘掉了一開始的艱難,或許花總要依附荊棘而生長,也或許等待潮漲前總要困難地容納巨石、攀爬到遙遙高高怎樣吃都不到底不到邊緣的沙灘。大約事情也如此,萬事開頭難,過了起初開墾的難,剩下的都是嘗不盡的甜。可也並非世間所有事都如此,也有的是開頭難,步步難;或者甜頭只是一時,今後又是淒風冷雨蘭因絮果。
但是,為何要因噎廢食。
方清芷閉上眼睛。
她決定不去想今後,她不信神,但求能留住這一段。
生活仍舊一日日過下去。
不過陳修澤沒有如之前日日來此,更沒有不再過來;一週七天,他有四日在這裡休息,同她一起下廚,吃飯,散步。
只是返校後整整一週,米娜都沒有再來上課。她請了病假,沒有講原因,只方清芷偶爾看到假條,發現她給的事由是患了重流感,身體不適。
一週呢,重流感也要好了,但始終沒有見到米娜的身影。
方清芷也有些疑惑,明明那天見到米娜時,她仍舊神采奕奕,怎麼忽然病得這樣重?
這幾日風平浪靜,也還沒有到重流感流行的時候。
不過兩人的私交還沒有好到那個地步上,方清芷只是心裡稍稍驚訝,仍舊專心讀書,打工,領薪水,同陳修澤睡上一睡。
陳修澤近期頗為忙碌,頻繁地同陸廷鎮談事談合作。不過陸廷鎮那邊似乎也並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