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和万俟顯這兩個與自己交往甚深之人,可他卻通通不記得。
會不記得,一定是有原因的,究竟是什麼原因,需要長空琢玉自己去找。
一進入陣法中長空琢玉立刻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這裡的就彷彿他的身體一般,風是他的,水是他的,陣法中的山石是他的,天上的雲朵也是他的。它們可以是他眉眼,也可以是他的手腳,長空琢玉只要輕輕閉上眼睛就能夠看到這陣法中的一切,他只要動一動神念,風就會代替吹過整片土地。
這裡他很熟悉,這裡有他的記憶。
他走到一塊被磨平的石頭上,指尖輕點石頭,心中便明白了,這是尹長空常年打坐悟道的地方。記憶中一個還帶著青澀的小道士爬上當時還非常尖銳的石頭,坐了一會被咯得屁股疼,站起來揉了揉屁股,想換個地方坐,結果被風又按了回去。
是長空琢玉做的。
想要悟道沒點耐心怎麼行呢?西王母的陣法何其精妙,想要從這其中參悟出人間至理,沒有把石頭抹平的耐力怎麼行呢?
於是崑崙神陣將還沒有築基的小道士又按回到石塊上,沒有控制好力度,風的動作有些粗暴,小道士在石頭上被掀翻,臉朝地地砸了下去,站起來的時候,鼻子紅彤彤的,好像被欺負了一樣。
從那以後,小道士每次悟道,都是坐在這塊石頭上,屁股再疼也沒有移開過,數百年過去,這塊石頭已經變成一個很舒適的石椅,而小道士容顏不改,依舊是那麼年輕,但眼神早已深邃無比,少了一絲迷惘,多了一絲明悟。
這就是尹長空啊,我記得。長空琢玉暗暗想著,指尖從石頭上移開,他並沒有忘卻這段記憶。雖然被自己封存了,但是記憶始終在腦海中,一直影響著他。
所以我才這麼喜歡尹長空的身份,也一下子能夠扮出他的樣子,我……與他很熟悉。
長空琢玉一邊想著,一邊慢慢走過石頭,來到了一條小溪旁邊。
這小溪是山上的泉水流淌下來的,水很清澈,非常甘甜。
長空琢玉將手放在水中,感受著清涼的溪流,心中一下子明白了,甘甜不是他說的,而是万俟顯。
小小的孩子最是喜歡喝這裡的水,又涼快又甘甜,那時還是個小屁孩的万俟顯總是喜歡趴在地上用嘴直接接水喝,每次都甜得笑眯了眼睛。
這導致小時候万俟顯一哭,拿他沒辦法的長空琢玉就會把人帶到溪水旁邊,溪水自動飛起來,為万俟顯沖洗臉上的淚痕。小孩子一邊擦眼淚一邊心疼,這麼好喝的水用來洗臉。這時万俟顯會張開嘴,溪水則自動流入他口中。只要喝了這甘甜的水,万俟顯不管多難過都能破涕為笑。
長空琢玉指尖繞了繞,一團溪水飛起來,他張開口,喝下這口水,果然甘甜沁人心。
他沒有養孩子的經驗,好在山中的靈獸明白他的心意,為万俟顯帶來食物,否則這孩子只怕要被他養死。
長空琢玉閉上眼,腦中浮現出万俟顯在的那十年,陣法中很鬧騰,小孩子不是玩就是哭弄得他很頭疼,不過……十年很充實。
再往前走,走到陣法的邊緣處,腦海中閃過的是無數面孔,有拿著拜帖規規矩矩上門拜訪的,也有來攻打崑崙山的,無數張臉他都記不太清楚了,只有他們的功法統統被自己吸收,而他也因此會了很多招數,不管是魔還是道,長空琢玉都學過。
他想起了很多,可是還是不對,總覺得還有一個人沒有想起來,這個人似乎很早以前就來過,被他深藏在記憶中,很珍重地收藏著。
直到走到陣法的中心,原本石人站著的地方,風吹來了一句話——
“可是為什麼我總覺得,被我忘掉的那個人就是你呢?我是在夢裡愛上你的嗎?”
一張英俊的臉龐浮現在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