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趙煜衡倏地笑了,不管有沒有失憶,他的阿黎從來就沒有變過。
從廚房偷酒開始,到上次街上偷偷溜走,算上失憶前,他的阿黎,從來就沒有為他生孩子的想法。
此前種種,皆是他在自欺欺人罷了。
唯一的安慰,大概是知道了他的不願意是出於恐懼,而不是因為他。
阿衡
趙煜衡在他面前總是笑著的,紹黎曾經以為這是屬於他的溫柔,可如今再見到他笑,卻是一陣難受。
他一定是期待著這個孩子的,紹黎想。
就和每一對普通的父母期待他們的孩子一樣。
紹黎也承認自己對他有那麼一點喜歡,但這點微末的喜歡,不足以叫作為一個男人的他,擔著風險為另一個男人孕育一個孩子。
阿黎喜歡我嗎?
喜歡。紹黎說話有點艱難。
我去請張大夫過來趙煜衡語氣忽的鬆快起來,有什麼想問的,阿黎自己去問吧。
第26章 一更
小崽子在肚子裡五個月大的時候,京都落了一場雪。
雪紛紛揚揚撒了一夜,翌日起來的時候,外頭早已是銀裝素裹。
紹黎難得起早,自那日他與趙煜衡攤牌以後,不再有人時時刻刻看著他,只剩尚不知情的小芳仍舊寸步不離,方才還被他遣去拿狐裘了。
落在地上、屋頂,甚至樹上的雪都厚厚的堆積起來,可落到他手心裡的卻轉眼化成了一攤水。紹黎好沒意思的將伸出的手收了回來,明明心亂如麻,腦子裡卻一片空白。
他這胎最後還是沒能墮成,只因那日被派去請張大夫的下人回來說,張大夫替他開了藥後,便將醫館交給徒弟,收拾好行李,趕回老家準備過年去了。
醒過神來的紹黎聽到這個訊息竟是隱隱鬆了口氣。
趙煜衡卻抿著唇,沉聲道:你若不相信,我替你去請別的大夫。
紹黎低著頭一言不發,也不看他,不知在想些什麼。
是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對此懷著期許,竟盼著你失憶後能慢慢接受這件事。若你實在不想要這個孩子,也不必顧忌我,我尊重你的決定。張大夫不在,京都也還有別的大夫,你若不放心,我就去求外祖父請御醫過來
這樣阿黎可會開心?
紹黎聽到這裡,終於抬起頭來直視他,眼中現出一絲茫然和慌亂,我我不知道。
照理說,這樣的安排簡直再好不過,可此刻他心中並無終於可以擺脫這個麻煩小崽子的解脫感,更多的是怕自己如果真的點頭了,趙煜衡會不會很傷心。
儘管沒有原主從前的記憶,但從平日裡趙煜衡對他的態度看來,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兩個人之間顯然趙煜衡是愛的更多,付出也更多的那一個。
所以,他這樣對他,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紹黎竟是在心裡為趙煜衡鳴起了不平。
我不知道。他又將這話重複了一遍,能不能,等張大夫回來再說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趙煜衡呼吸重了些,臨近年關,按往年慣例,張大夫這一去,至少也要一個月才能回來。
月份越大,拿掉這孩子便越不易,如今紹黎說要等張大夫回來,是不是意味著,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
他不敢再想想下去,怕到頭來是空歡喜一場。
若果真如此,倒不如快刀斬亂麻,斷個乾淨。沒了孩子固然可惜,可只要他的阿黎還在,其他的他可以不在乎。
啊?紹黎還是懵懵的狀態,我是說不然還是等張大夫回來再說吧
這樣,他也能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