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暗暗猜測二爺哪日會離開張雪雁的屋子來尋我時,府裡發生了一件大事。二奶奶小產了。我得知了訊息,連忙披上斗篷,急匆匆地往二奶奶院落趕去。可在門口時,卻被二奶奶的嬤嬤給攔了回去,我瞧見院門處一片冰面上有些刺目地血跡,我心裡一驚,猜到二奶奶小產這事必定另有蹊蹺,只是不知這事是誰做的,希望不要牽扯到我身上才好。
果然不出一日,就傳來二奶奶是在院門口滑到才導致小產的訊息。我連忙叫人把灑掃上的婆子媳婦們捆了,又想了說辭,預備著二爺的盤問。誰知二爺還沒等問什麼,二奶奶先發起了責難。
當二奶奶眼裡閃著厲色,冷笑著問我道:&ldo;那些灑掃上的婆子都被你捆了賣出去了吧?&rdo;,我不禁一愣,也忘了尊卑,直愣愣地抬起頭來打量二奶奶:往日性格敦厚,待人又和善到有些懦弱的二奶奶似乎不見了。今日的她就像變了個人一樣,聲音冷漠、問題尖銳,偶爾掃過來的眼神都彷彿能將人看透一般。我想的說辭和請罪的話完全派不上用場,二奶奶冷冰冰地命令我:十日內查明原因,否則將給趕出周家。
這句話彷彿一盆冰水澆在我身上,將我這些年做的夢喚醒,把我打回原形。被趕出周家,意味著我將被送回湯家,湯家對於犯錯送回的瘦馬,向來只有一種處置方法:賣到窯子裡去。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忽然覺得自己自己這三年的生活都是假的,我依然是那個終日惶恐不安看不到未來的湯家瘦馬。
十日期限,彷彿一座大山壓著我,白日裡我挨個查問那些婆子媳婦,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睜著眼睛看著頭上的床幔怎麼也睡不著。一如十多年前,住在柺子爹家裡的破屋子時一般。我這時只盼著二爺什麼時候能拿我屋裡一回,好讓我有機會為自己辯解幾分。可一連數日,二爺不但沒來我屋裡,就連得寵的張雪雁也有了不是,被二爺發作了一番。我查不出害二奶奶小產的人,只能偷偷買通了下人,請人去湯家找湯夫人求助。
許是我對湯爺還有些用處,在我覺得自己定要被趕出周家的時候,湯爺居然替我說話了,因為湯爺的面子,二奶奶沒在深究這件事,只是將管家的權利收了回去。
打這件事起,我忽然看清楚很多,姨奶奶的身份不代表我可以高枕無憂一輩子,只有銀子和二爺的寵愛可以保證我的未來。如果有銀子,將來縱使被出府,我也能活下去,不至於困死在窯子裡。我借著陪二奶奶出去應酬的機會,請湯夫人幫我把銀子換成銀票,我fèng了口袋貼身收著。
許是察覺我愛錢,湯夫人讓我攛掇二奶奶買一處園子。那園子挨著瘦西湖,佔的地兒又大,園子也蓋的極好,我心裡喜歡,見二奶奶也中意這園子,便向順水推舟,一方面是湯夫人的安排,另一方面也討了二奶奶喜歡。更何況湯夫人許諾,此時成了以後給我兩萬兩銀子做抽頭。
兩萬兩銀子,我眼睛一亮,如果單純我攢月例銀子和湯家每年給我紅包,我一輩子也攢不了這麼多錢。而如今只要動動嘴皮子,我就能拿到兩萬兩銀子。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卻不想這一切都是個圈套。
湯家和李家攜手賣園子只是為了將二爺的周轉資金套牢,然後放一把火燒掉周家的鹽船。也不知二爺什麼時候看出了湯家和李家陰謀,將計就計,將湯家一舉打垮。我背後的靠山,名赫一時的湯家就這樣在揚州消失匿跡了。
沒了錢,沒有靠山,我收斂了自己所有光芒,不敢像以前一樣耍手段爭寵奪權了。而二奶奶自打小產後不再懦弱無聞,她變得聰敏有主見,明事理又有才情,處事果敢幹練,不僅府裡的事打理的井井有條,據說二爺生意上的事也常常問二奶奶的意見。二奶奶嫁進來三年多,一直活的像臉譜一樣,從沒有像如今一樣活的鮮明,活的恣意瀟灑。
二奶奶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