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利用上光學、電學等知識,在戲裡加上機關、燈光、魔術。什麼飛人滑軌、活動翻板、真蟒蛇上臺,甚至脫衣舞……怎麼刺激怎麼來。
又學習西方戲劇佈景風格,找來畫師繪製寫實的景物作為背景,大受歡迎。
娛樂生活還沒有後世那麼精彩的市民們,看得是如痴如醉。
風潮從滬上開始,各大城市、戲種也爭相搬演,一時必不可少。
可再精美的佈景,放到再往前幾十年,科技更落後的年代,就不定有這樣好的效果了,壓根看不清啊。
「所以『合適』兩個字很重要,東家排的戲有許多機關,雖然不是特別刺激,卻並非失敗的關鍵。樂師與主角配合不算頂默契,但功底深厚,臺上圓了過去,癥結也不能說在他們。
「依我看,問題其實出在,您光想著要熱鬧戲,要新鮮多,還請了武工一流的應老闆來,卻沒想著把舞臺也擴寬一下。打個比方,關羽九尺的身高,要是在雜房裡耍刀,能出彩嗎?」
不是說就難看了,只是,完全無法發揮應有的效果,甚至是大打折扣。就像彩頭戲在過去的夜晚演一般。
這是個很淺顯的道理,此前在長樂戲園竟無人能道明。
在現代,隨便拉一個人過來,看多了也能根據經驗給你總結幾點:大片最好去有iax巨幕的影廳,激烈動作片看3d的最爽,4d影廳小心頭暈……
這會兒,也許有經驗的人能感覺到,比如演員會逐漸摸索出在大場地和小場地分別用什麼樣的力氣,但也缺乏總結、推廣。
畢竟此時,戲曲舞美還未形成理論,沒有一個使用性規則。
這個行業目前還普遍缺乏技術人才,戲班、戲園基本都分開,有流動性。戲園東家都要賺錢的,尋常也不會琢磨我是不是應該把戲園舞臺大小改改,改到多大,觀眾看起來才舒適。
要在滬上,這方面人才還多些,嘗試不同的鏡框式舞臺,中央式舞臺,實景舞臺,或者扇形舞臺,圓形舞臺,馬蹄形舞臺……
長樂戲園裡,真沒人有這知識。
紀霜雨對場面排程之類的工作更是再熟稔不過,一眼就看出來不合適,以及到底哪些地方不合適,需要改到什麼程度。
待他說出來,像應笑儂那樣舞臺經驗豐富的演員,結合自身經歷,還真有點豁然開朗的感覺。
徐新月初時還不信:「戲園臺子不都這個大小,差不離,我們的戲臺算大的,這麼多年都是這樣演的。」
更叫他無法相信的是,你說新戲失敗,僅僅因為這戲臺大小?
紀霜雨輕鬆地道:「可您場面太熱鬧啊,就比如您從滬上學來的燈光設計,不也是佈置在更大的舞臺上麼,照搬過來也不太合適。」
他剛才講那些前提,就是想強調這個道理。合適,對效果真的很重要。
長樂戲園能坐幾百人,舞臺也不算小了,但是和徐新月設計的場面比起來,還是有些失調。他到底還是外行了,要換了滬上那些老經驗的佈景師,興許能看出來。
徐新月驚訝之至,他一個人去的滬上學習,學技術的地方舞臺的確是仿的西式,大大的鏡框式舞臺。
他又不懂打光,回來佈置燈光完全是生搬硬套,甚至因為與後臺化妝時光線不同,演員第一次上臺妝容都慘白得過分……
但是他不懂,別人也不懂啊。這麼些天,從同行到觀眾,沒一個人指出過不對。
倒是這個跑龍套的,只看了這裡,就知道他必是從一個大舞臺搬來的,真神了!
先前徐新月對於舞臺大小一說,還有點將信將疑,現在已經是篤信了。
此時,含熹班裡卻有人愣頭愣腦地插了句話:「可見還是徐東家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