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六郎意氣風發地握了握金色的拳頭:「我很喜歡這條胳膊的,可好使了,還能當兵器用呢。」
衛胥緩緩摘下兒子的面具。
衛六郎用了蘇小小給他的藥,面上交錯的瘢痕淡了許多,不再猙獰可怖,但到底是留了淡淡的痕跡,不難讓人想像他被毀去容貌時的痛苦。
衛胥喉頭脹痛地問道:「怎麼……弄的?」
衛六郎低聲道:「我不記得了,醒來就這樣了。」
其實他內心早就接受了,和家裡提起也並不覺得有什麼。
但此時被父親這麼一問,他的心底突然就湧上了一股委屈。
他低著頭,鼻尖一酸,喉頭也無盡地脹痛起來,哽咽道:「爹……好疼的……」
原來只要有爹在,他就可以做回孩子。
可以委屈,可以喊疼,可以不用那麼堅強。
李婉把衛曦月從衛胥腿上抱了過來。
衛胥雙手捧著兒子的臉,用自己的額頭抵上他的額頭。
戰神閉上眼,一滴滾燙的熱淚落了下來。
……
分別五年,雖找回了多日,可恢復了記憶才是真正的父子相認。
彼此心裡都有許多話說。
衛曦月是孩子,蘇小小是孕婦,倆人最先熬不住,一前一後睡著了。
李婉與衛廷各自將二人帶回屋。
比起說自己這五年經歷了什麼,衛胥更想知道兒子們的身上都發生了什麼。
這一說就到了半夜。
夜裡蚊蟲多,幾人從院子裡挪去了屋裡。
蘇璃趴在桌上睡著了。
三兄弟躺在床上東倒西歪的,像極了小時候。
彷彿昨天他們還在蹣跚學步,一轉眼,一個個都長成了男子漢,獨當一面。
衛胥坐在凳子上,看了三人許久,怎麼也看不夠。
折騰了一整晚,他其實也累了。
可他還不能睡。
他得去見一個人。
寅時的王都寂靜一片。
婁長老的住處,惠安公主與魅姬睡得香甜。
魅姬原本是要去見見先生再回程家的,可惠安公主落了單,她只好先留下來保護她。
蘇煊沒吵醒二人,獨自在院子裡靜坐。
石桌上擺放著婁長老留下的香爐,裡頭是南疆獨有的香料,專驅南疆的蚊蟲。
這一坐,就是大半夜。
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掠過牆頭,落在了蘇煊的身後。
蘇煊神色不變,端著茶杯繼續喝了一口茶。
「你在等我?」
衛胥問。
他正在努力習慣說話,語速很慢,「你知道我會過來?」
蘇煊站起身來,定定地看著他:「我該叫你一聲衛胥將軍,還是什麼別的稱號?」
聖女殿的傀儡都會擁有自己的新名字。
「衛胥就好。」衛胥說。
二人都沒坐下。
衛胥看著他道:「你的武功不錯,我幾個兒子裡,唯有老大,或可與你,打成平手。小七天賦最高,但他,練的太少。」
衛廷文武雙全,但在一個武將世家,能出一個神童兒子太難能可貴了。
是以,衛廷在習武上沒花太多功夫,反倒是讀書習字多。
「你的武功……怎麼來的?」
衛胥看出來了。
羅剎的武功是付出了難以想像的代價的,那個代價或許他已經給了,或許還未兌現。
蘇煊不願談及此話題:「這就不勞衛胥將軍費心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衛胥又問道:「你可還想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