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闊別三年的老祭酒。
老祭酒看上去比三年前滄桑了不少。
廢話,來的路上故意吹了半個時辰的冷風,頭髮亂糟糟的,嘴也給吹瓢了。
“陛下!”老祭酒走下馬車,躬身衝陛下行禮。
他這副樣子,陛下哪兒捨得他行禮,趕忙雙手將他扶住:“愛卿快快請起!”
老祭酒發揮出自己的殿堂級演技,眼眶發紅,淚光閃動:“我已不是朝中大臣,這一聲愛卿……言重了!”
“外頭風大,愛卿需照顧好身子,屋裡說話吧!”真相是陛下自己在這裡等了一刻鐘,凍得他牙齒都打顫了!
二人進了屋。
屋子很簡陋,卻被劉全收拾得很乾淨。
陛下本以為進屋後會暖和一些,不料他想多了,屋子裡沒有炭盆,和外頭幾乎一個溫度。
陛下凍得直哆嗦,越發感覺老祭酒這幾年過得不容易。
老祭酒的反應很淡定,彷彿是對這種惡劣的居住環境習以為常,他溫和地說道:“陛下許久沒喝過我泡的茶了,劉全,燒壺水過來。”
“是!”劉全去灶屋燒了一壺水。
老祭酒親自泡了一壺龍井茶。
陛下喝慣了宮裡的好茶,再喝這種舊年陳茶,簡直與和餿水沒什麼兩樣。
他終是忍不住問出了聲:“愛卿,你的日子為何過得如此清貧?”
就算老祭酒是個清官兒,只拿朝廷俸祿,但也不至於落魄成這樣。
尋常官宦之家是要養一個龐大的後宅,可老祭酒妻子早逝,又沒個兒子,他的俸祿夠他自己過得很富足了。
老祭酒心道,那還不是被你母后給打劫了?
算了,又不是親生的。
說起當今陛下的身世其實有些可憐,他的生母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偶然得了先帝的寵幸懷上身孕。
在昭國後宮,三品以下的嬪妃是沒資格撫養皇嗣的,他出生後便被送到了靜妃宮裡,由靜妃撫育成人。
老祭酒笑了笑,說道:“我倒是覺得這種粗茶淡飯的日子很不錯,讓人心緒寧靜。朝堂浮浮沉沉這麼多年,幾乎很少有這般寧靜的時候。”
他這麼一說,陛下倒真生出了一絲感觸。
他貴為一國之君,從朝堂到後宮,又何嘗不是沒過過一天寧靜的日子?
適才在寒風中等待老祭酒時,心底的雜念反而是最少的。
坐在屋子裡,不必操心朝堂時局,當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閒。
陛下忽然覺得這間屋子似乎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愛卿此番回京,是為了見風老嗎?”
風老去世的訊息他也聽說了,他惋惜不已,可惜這麼優秀的人才了。
老祭酒點點頭:“是為了風老,也是想見見陛下。”
陛下嘆道:“朕重開國子監了,但是沒有愛卿的國子監,朕總覺得少了什麼。”
老祭酒道:“昭國人才輩出,陛下一定能找到合適的人接管國子監。”
陛下又是一聲嘆息:“唉,愛卿怕是沒聽說國子監的事吧。”
老祭酒一臉錯愕:“國子監……又出什麼事了嗎?”
陛下將鄭司業的幾筆糊塗賬說了:“不僅貪汙受賄,還以職權之便擅自更改監生的成績,試問這樣的人,朕如何敢把國子監交到他的手裡?朕真想把他趕出國子監!”
老祭酒忙道:“陛下請息怒,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鄭司業受賄一事是在幾年前,他如今既已改過自新,陛下何不給他一次機會?至於說更改監生成績的事,我相信鄭司業不會這麼糊塗,許是有什麼誤會。”
開什麼玩笑?
沒有鄭司業的黑與壞,哪兒來他這朵白蓮花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