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顧嬌突然對這個鬼王來了興趣。
“人?”上官慶呵了一聲,在溪邊找了塊石頭坐下,薅了一把狗尾巴草。
身後的嬉笑與喧鬧讓人在亂世中感受到短暫的寧靜與美好。
顧嬌來邊關多日,已許久不曾有過這種感受。
她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二人隔得不遠不近,是不逾越但也不生疏的距離。
上官慶努了努嘴兒,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只是哼了一聲。
“接著說。”顧嬌道。
“那個……”上官慶皺了皺眉,似在斟酌措辭,“我覺得他不是人,他已經死了,至少他給我的感覺是這樣的。周身都是死氣,眼神也不像活人。”
顧嬌問道:“會動嗎?會說話嗎?有心跳和呼吸嗎?”
“會,有。”上官慶言簡意賅地回答。
那就不是死人,是大大的活人。
顧嬌道:“聽起來是個很奇怪的傢伙。”
上官慶玩著狗尾巴草,說道:“怪是怪了點,不過他不殺手無寸鐵之人,曾有百姓誤入後山,他也沒傷他們,反倒是那群山匪跑去他的地盤,險些全部死在他手裡。多虧小爺我出面!”
行,這會兒又成小爺了,您的自稱還真多。
顧嬌又道:“那些山匪就是因為這個才被你收服做了鬼兵的?”
上官慶挺直了腰桿兒:“算是吧。我從那個人手裡救下他們,他們感激我的救命之恩——”
顧嬌睨了他一眼:“還有威懾與要挾吧?譬如,說鬼王是你的靠山,他們敢不聽話,你就讓鬼王殺了他們?”
上官慶一副看妖怪的眼神,不可置信地看向顧嬌:“不是吧,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因為我是個平平無奇的破案小天才!
顧嬌道:“所以後山有個大鬼王,你,是小鬼王,都是你自己封的吧?”
上官慶並未否認,只是往長長的石頭上一趟,一隻胳膊枕在腦後,嘴裡叼了一根狗尾巴草望向繁星閃爍的蒼穹。
“是老鬼王,他年紀不小了。”
他說道。
“老鬼王。”顧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喂。”上官慶用如玉修長的手指戳了戳顧嬌,“我終於想起來你哪裡奇怪了。”
“什麼?”顧嬌扭頭看向在石頭上躺平的某傢伙,他依舊戴著遮蔽了大半張的面具,沒露出自己原原本本的真容,但他的眼睛是好看的,像極了信陽公主的杏眼。
嘴唇遺傳了宣平侯,不笑時也微微上翹。
上官慶道:“一路上我就覺得你奇怪來著,可直到方才我才回過意來,你既認出了我是皇長孫,為何還敢直呼我名諱?如今的黑風騎都這麼囂張了嗎?”
顧嬌道:“這不叫囂張。”
揍你才叫。
顧嬌捏住了他的手腕。
上官慶下意識地皺眉:“幹嘛?雖然你是男人,但本殿下不好男風。”
他不喜歡別人的觸碰,也不習慣與人走得太近,這一點倆兄弟都很像信陽。
顧嬌為他把完脈,放他的手放了回去。
上官慶古怪地看著她:“你還懂醫術?”
“懂一點。”顧嬌說,“可惜醫不好你體內的毒。”
上官慶聽到這個答案,沒表現出絲毫失落,畢竟他中的是無解之毒,連國師都醫不好他,他身上早沒奇蹟了。
他的生命還剩最後三個月。
可能更短。
“難受嗎?”顧嬌看向他問。
上官慶微微怔了一下,儼然在腦海裡想了不少顧嬌可能做出的反應,或是同情他,或是安慰他,亦或是畫大餅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