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那樣給蕭六郎試藥,一種不行就換另一種,試到最後,龍一的動作變得焦急而紊亂起來。
他彷彿感受到蕭六郎的腿腳好不了了。
龍影衛不會哭。
也不會難受。
那一剎那,門外的顧嬌在龍一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悲慟。
……
蕭六郎換完衣裳出來,對靜靜等候在廊下的顧嬌道:“我好了,走吧。”
走?
顧嬌錯愕地看向蕭六郎。
須臾才反應過來他的走吧是要離開這裡的意思。
顧嬌沒說讓最好在這裡住下的話,她放下手裡的樹枝,站起身看向他:“好。”
回去的馬車上,蕭六郎一言不發。
龍一沒現身,但蕭六郎與顧嬌都知道他在馬車後遠遠地跟著。
“是因為公主嗎?”顧嬌終於還是開了口。
蕭六郎儘量語氣如常地說:“她不想見我。”
也是,想見就不會回公主府了。
顧嬌無法反駁。
馬車又晃悠晃悠地走了一陣。
蕭六郎的臉色很蒼白。
顧嬌一時說不清他是因為手上的傷還是心裡的傷。
顧嬌想起了在公主府看到的那些畫像,躊躇片刻,問道:“為什麼?”
顧嬌想問的是,為什麼你們會變成這樣?
蕭六郎卻以為顧嬌在問她為什麼不想見你。
這是他心口反覆撕裂的疤,是他最不願去觸碰的回憶。
但既然她問。
他就告訴她。
“因為我不是她親生的。”
“她親生的兒子死了。”
“因為我。”
……
回到碧水衚衕,二人都已收拾收拾好各自的情緒,面上不再有任何異樣。
龍一在他們安全抵達後便施展輕功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畢竟是信陽公主的暗衛,他的職責是守護在她身邊。
今天下午國子監只有兩節課,小淨空早早地放了學,這會兒正在自家門口探頭探腦的。
他的一雙小腳腳雖是老老實實地待在門檻以內,小身子卻恨不得整個兒撲稜出去,小胳膊飛在身後,像只望眼欲穿的帝企鵝。
顧嬌一下子被他逗樂。
“嬌嬌?”小淨空發現了顧嬌,歪頭看了看,確定不是自己眼花,回頭對後院的姚氏與房嬤嬤叫道,“嬌嬌回來啦!我我我……我可以出去了!”
說罷,邁著小短腿兒跨過門檻,噠噠噠地朝顧嬌奔去。
不出意外,又咕溜溜摔了一跤。
許久沒摔跤了,但抱頭業務還是很嫻熟的。
他抱著小腦袋,一路滾到顧嬌腳邊。
滾完了,約莫是覺著自己的小硬漢形象又雙叒叕地毀了,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大字一攤,特別霸氣地喚道:“嬌嬌。”
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別人是壞姐夫。
這副碰瓷的小賴皮樣也是沒誰了。
可惜,都是蕭六郎玩剩下的。
不等顧嬌彎身去把他抱起來,蕭六郎直接把小傢伙的小衣襟一抓,一把提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