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我真的不是在逢場作戲,我在慈幼莊待了一段日子才徹底體會到窮人日子究竟有多苦。姐姐當初的日子應當比他們更苦吧?聽說那家人時常不給姐姐飯吃,還會打罵姐姐,逼姐姐幹活做事。如果不是抱錯了,原本承受這一切的人就該是我。
我搶了姐姐的人生,可到頭來,我卻因為得不到娘與弟弟的關心而嫉妒姐姐,因為姐姐是鄉下來的農婦而瞧不起姐姐……
慈幼莊有幾個孩子機靈又聰明,可他們被遺棄在這樣的地方,他們念不了書,學不了東西,好端端的苗子就這樣給糟蹋了。
如果當初留在鄉下的是我,我大概也會和他們一樣。我總仗著自己有幾分才學就瞧不起姐姐,而我從來沒想過,這些才學的機會是姐姐的身份給我的。如果姐姐和我一樣,自幼長在侯府,如今又能比我差到哪裡去呢?
我總不願承認姐姐比我優秀,是我心底的虛榮在作祟。我不求姐姐原諒我,我只是想告訴姐姐,我以後都不會了,姐姐認為我改過自新也好,認為我認命也罷……反正我在侯府也待不了多久了。”
她言及此處,滿臉都是苦澀,“我真羨慕姐姐,嫁了人孃親和弟弟也能陪在身邊,還不知我會嫁個什麼樣的人家,祖母在為我挑選親事了……但終歸,是不如姐姐自在的。”
“說完了?”顧嬌道。
顧嬌的冷淡在顧瑾瑜的意料之中,她自嘲地笑了笑,說道:“聽說姐夫高中了狀元,我在這裡向姐姐和姐夫道聲恭喜。”
“謝了。”
顧嬌說罷,揹著小揹簍出去了。
顧嬌郎心似鐵,坐上了回去的馬車。
小三子在外頭等候顧嬌的功夫,與小夥子以及幾個慈幼莊的孩子聊了聊,他不知裡頭的病人是顧嬌名義上的妹妹——那位與顧嬌自幼抱錯的千金。
路上閒著也是閒著,小三子便與顧嬌說起了自己聽來的訊息:“據說那位姑娘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千金,隱姓埋名來慈幼莊做善事。要不是今日她暈倒,被慈幼莊的廚娘扶進屋,發現了她的令牌,還不知她是個有身份的人呢。不過具體啥身份她沒說。”
顧嬌挑開窗簾,欣賞路邊的風景。
小三子接著道:“慈幼莊每月領到的銀子不多,孩子們吃穿都不夠,是那位姑娘來了慈幼莊的境況才有所改善,那些孩子的衣裳全是她買的,每月的菜錢也是她添的,如今這世道,這麼心善的姑娘可不多了……”
後面小三子又絮絮叨叨說了什麼,顧嬌就沒聽見了,她睡著了。
另一邊,蕭六郎也終於收拾完某小和尚的爛攤子,灰頭土臉地從國子監出來了。
他牽著小淨空。
小淨空的手雖被他牽著,小腦袋卻耷拉著,小身子表達出無限的抗拒,儼然一個要被人牙子拖回家的小可憐。
蕭六郎見小傢伙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冷笑一聲:“呵,這回我可不會幫你兜著了!”
他算是發現了,總是替他兜著,他都有恃無恐了。
上次是氣哭孫夫子,這回是剃了半個班的小光頭。
他可真是敢剃啊!
小淨空委屈地哼哼:“都說了是他們要我剃的,同窗之間不是該互幫互助,友愛團結嗎?那我幫他們有什麼錯啊?你不表揚我心胸開闊,不計較他們變聰明和我搶第一,還要到嬌嬌面前告我的小狀,你不講道理!”
“講道理是吧?好,我就和你講講。”蕭六郎的腳步停了下來,在安靜的小衚衕裡,他目光嚴肅地看著他,“他們讓你剃你就剃,那他們讓你考倒數第一,你考不考倒數第一?”
小淨空抿住小嘴,囁嚅地說道:“我……我倒是想考!可實力不允許啊!”
蕭六郎:呵呵。
蕭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