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瓊微張著嘴,難掩驚訝。
「我不知道羅漢堂是怎麼告訴她的,她買的那些藥材奇奇怪怪,回來之後就熬成湯,除了她誰也不能動那些東西。」她有些抱歉地看的沈慕瓊,「你那天看著那幅石刻欲言又止,我還以為你也是求長生不老的人。」
她低下頭,小聲道:「長生不老有什麼好?多痛苦啊。」
盤香早已燃盡,屋內只剩炭火仍旺。
沈慕瓊起身將雙手伸出暖了暖,才又問:「你剛才說,劉章吉知道自己母親在求長生?他是什麼反應?」
雲姑回憶片刻:「他讓我不要攔著,他當時說,長生是有代價的,還說,「多行不義必自斃」……我當時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後來,婆婆壽宴上出了事之後,我有些懂了。」
「你是說,劉章吉知道自己母親遭遇了什麼?」沈慕瓊肅然地看著她。
「他知道。」雲姑點頭,「他知道母親被魚詛咒了。」
事情到這裡,逐漸複雜。
原本以為只是一條魚的復仇,現在沈慕瓊不得不考慮另一種情況。
「有沒有一種可能,魚是劉章吉故意買的?」她神情越發嚴肅,一雙眼眸牢牢盯著雲姑。
就見她擺了擺手,笑起:「怎麼可能。」她說,「劉章吉雖然對他母親不滿,但這不妨礙他是個孝子。」
「他母親想吃的,掘地三尺也挖出來,他甚至自己買下半條黑市,就為了方便他母親吃魚。真絲錦緞的衣裳,純金的飾物,翡翠的鐲子……」雲姑搖了搖頭,「沒有人比他更在意他母親要什麼了。」
沈慕瓊看她說得那麼肯定,沒再多言。
她看著雲姑,覺得歲月在她面頰上確實沒留下多少痕跡。
但在她心裡,往事留下的印記,已經讓她有些看不清真實的模樣了。
劉章吉應該是愛她的,因為愛她,所以很多事情做出來的樣子很擰巴。
他孝順,卻不勸。
他明知雲姑不能再生,卻閉口不言,一直憋滿三個月。
就好像,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雲姑一樣。
可不知道他明不明白,他親手戳下的刀口,此生都留下了無法掩蓋的傷疤。
「你剛才說你也去了羅漢堂,你還記得是怎麼去的,又看到了些什麼?」沈慕瓊岔開了話題。
她覺得,雲姑一定不希望沈慕瓊點破劉章吉的感情,寧可一輩子活在對劉家的憎恨裡,也不想對劉家有半分原諒。
不然,如今也不會身在此處。
雲姑低著頭,謹慎地說:「滿月之夜,我們家院子門口會停著一輛漆黑的馬車,駕車的藥童身穿妃色外衫,帶著鐵面具,看不到容顏。那兩次是婆婆身體抱恙,才差遣我去拿藥。」
她還記得那晚的月亮很大,那輛漆黑的馬車看起來有些陰森古怪。
一直到上車,她都忐忑害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馬車搖晃了大約一刻鐘,車裡只有一張照明的燈盤,沒有窗,門也是不透的。
她根本不知道馬車往哪裡去,害怕記得。
害怕劉家把自己賣掉,賣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這種恐懼直到車挺穩,馬車門開啟的那一瞬,才得以稍稍緩解。
下車的瞬間,雲姑永世難忘。
那是盛世裡前所未見的輝煌場面!
無盡的夜空裡,懸浮著千萬盞孔明燈,也有帶著翅膀的大魚,飛騰而過。
街市熱鬧,商幡隨風搖擺,每家每戶都掛著大紅的燈籠。
星輝之下,所見之處車水馬龍,叫賣聲,絲竹舞樂不絕於耳。
懷裡抱著一包銀子的雲姑看呆了。
她從未見過如此場面,彷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