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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娥唸了那平安扣一整日,將玉佩藏在炕幾底下,等忙活一天,賣了幾兩酒,應付了幾個來瞧她顏色的男人,這才做賊似的躺到被窩裡,將玉佩拿出來細細把玩。
真正的好東西,即便是不懂的人拿在手裡,也曉得大有來頭。
玉身摸著潤得像塊豆腐,又沉甸甸的壓手,邊沿滾了一圈掐絲金線,這麼好的東西,竟然隨隨便便就賞了派牌的荷官。
真不知那些有錢人整日過得是怎樣奢靡的生活,吃餅掉塊渣滓下來,都能將他們兄妹兩個喂得肚皮朝天。
正托腮想著,聽見有人開鋪門,扭臉只見窗格還沒投進亮光。她曉得趙琪不到雞鳴時分回不來,一下子有些心慌,轉念想沒準就是哥哥,旋即揣了平安扣在身上,披衣掌燈穿過小院,到鋪裡去。
“誰呀?”青娥站在布簾後頭,側身問。
那半截布簾只蓋得住她上身,下身穿一條合襠白綢褲,披著件丁香色的纏枝紋長褙子,一雙腳趿拉著繡鞋,後跟踩在鞋幫上。
“娘子,是我。”
果真是趙琪回來了,只是他還帶回了別人,所以叫她娘子。
青娥透過布簾下的空隙,瞧見了幾雙腳。忙忙叨叨的是幾雙布鞋,有男有女,全都圍著桌旁的高幫掐金羊皮靴轉悠,事無鉅細地伺候。
“還有誰?”
“馮府的成小爺,你睡去吧,我招待就是。”
馮府成小爺?便是那江寧織造府的少爺吧?青娥瞧見那雙靴子就再移不開眼了,她一手攏著褙子,一手撥簾,悄悄順那雙靴子往上看,只看見輕裘寶帶,玉佩絛環,精細又氣派。
再往上,倏忽闖入男人探究的一雙眼,靴子的主人也正瞧著她,用他明媚如星的眼睛。他面如冠玉,年紀不大,只有十八九歲的模樣,卻展現出過人之姿,身披鶴氅氣度卓然。
青娥驚覺失態,忙放下布簾躲避。
不過馮俊成已瞧見了她,匆匆一瞥頗感訝異,那雪膚花貌的女子,竟是寶局荷官的糟糠妻子。
雖說馮俊成住在酒鋪夾巷後的那片高門大院裡,可他來喝酒卻是不順路的,大晚上跑這一趟,說來話長。
大約兩個時辰前,賭坊里人聲鼎沸烏煙瘴氣,這邊喊著“大大大”,那邊就嚷著“小小小”,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推進二樓雅間像是進了另一處與世隔絕的所在,屋裡燒著熏籠,暖烘烘沁人心脾,還有清倌人緩挪蓮步,繞著八人牌桌奉茶。
趙琪正叮鈴匡啷地搖動篩盅。這把他坐閒家,時刻掛著點殷切的笑容,並不諂媚,恰到好處不至於讓人覺得怠慢。
“成小爺,這趙大哥你沒準見過的。”
馮俊成正抽空飲茶潤嗓,忽聽鄰座如此說,不由困惑舉目看向趙琪,此人面生得很,他斷不可能見過,“此話怎講?”
那人答疑:“他家的酒鋪就開在你家街後,搬來也有月餘,聽說生意紅火,看來沒有成小爺的功勞。”
馮俊成改換坐姿,擺擺骨節修長的手,不在意地笑答:“應當見過。只我不大打街後過,那兒臨著老祖宗的居所,平日裡都是她老人家的親信進出。”
趙琪都聽在耳朵裡,笑一笑,擱下骰盅,“成小爺說的是,南門口那是馮家老夫人的居所,她老人家院裡的丫頭手上要有閒錢,就願意來買上兩杯酒吃。”
馮俊成問:“哪個丫頭?”
“好像是叫…逢秋和望春。”
馮俊成笑,“我猜也是她們兩個。”
這牌桌上旁人提起趙琪都帶著有意無意的奚落,唯獨馮俊成開言體面,半點不因為趙琪的出身而輕慢。
人如其名,不光相貌英俊,行事作風更擔得上一個“豪俊氣如虹”的“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