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內室的梢間望過去,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大嫂,咱們清水下雜麵,你吃我也看的事兒,裝什麼一問三不知啊?”
“這話我不懂。”杜恆霜淡淡地道,一隻手轉著自己手腕上一彎碧綠的翡翠鐲子。
“不懂?不懂你大白日裡頭鎖什麼門啊?!”關芸蓮臉上興奮得起了紅光,一雙丹鳳吊梢眼瞪了起來。
杜恆霜輕笑,“大白日裡頭為什麼鎖門?——當然是防賊啊!我和大爺在屋裡盤點我的嫁妝,還有蕭家的鋪子,帳本堆了一地,不鎖著門,被賊偷了去怎麼辦?”
關芸蓮被噎了一下,撇了撇嘴,不甘心地道:“深宅大院,哪裡有賊?”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杜恆霜肅了臉,一雙眼睛如有寒光,往關芸蓮那邊望過去。
關芸蓮縮了縮脖子,往後退了一步,手裡擰著帕子,訕訕地道:“大嫂這話說的,豈不是說我們是賊?”
“二弟妹怎會如此多心?我說蕭家的家奴而已,你怎麼會往自己身上套呢?讓別人知道了,豈不是壞我的名聲?——這個趟兒,我可是不接的。”杜恆霜指了指下首的第一張椅子,“坐。”
關芸蓮沒有就座,忍了怒氣道:“大嫂,不是我們故意要打擾您和大哥恩愛,而是娘吩咐我,說大嫂剛進門,讓我好生照料大嫂,喜歡吃什麼,用什麼,都要打聽清楚了,我才好去吩咐廚房,給您預備著。”
杜恆霜笑了笑,“二弟妹有心了。按規矩,這三天我們自己吃,等三日回門之後,再跟大家一起吃飯。我不敢壞了規矩。”
關芸蓮還想再勸,陳月嬌見杜恆霜油鹽不進,知道再多說也是自取其辱,忙上前拽了拽關芸蓮的衣襟,脆聲道:“表姐,咱們話帶到了,還是回去吧。伯母那邊想是氣已經消了。”不動聲色又給龍香葉上了眼藥。
蕭士及在屋裡聽見,長嘆一聲,不再踱步,坐回長榻,兩手撐在膝蓋上,默默地等著杜恆霜,心裡有些氣不順,暗道這二弟妹以前看著還挺能幹,打理家事井井有條,現在看起來,怎麼這樣不知進退?自己都說得那麼明顯了,將整個家都託付給霜兒了,她還有膽子過來尋釁。轉而又一想,莫不是自己說得太隱諱,她們沒有聽明白?
又覺得頭疼。他在外面這些年,相與的都是人精子,說一句話,後頭藏著五六句話,全是見眉知眼。那些不能見眉知眼的,屍骨都填了長安城外的大溝壑了……
蕭士及一時想明白了,一時又覺得不可思議,聽見杜恆霜在外面說“防賊”,又忍不住莞爾。——霜兒的嘴皮子真利索,是個能當家的好媳婦。
咧開嘴笑了一會兒,蕭士及在屋裡給杜恆霜造勢,裝做不耐煩地道:“說完了沒有?這裡的帳還沒有對完呢。我只有十天休沐,若是對不完,我可不管了,都扔給你一個人掙命去。”
杜恆霜含笑起身,對關芸蓮和陳月嬌頷首道:“我這裡忙著呢,改日去找二弟妹說話。今日得罪了。——送客。”說完轉身就走,穿過梢間,拐個彎進到裡屋,又將房門重重地關上。
關芸蓮沒辦法,只好帶著陳月嬌告辭而去,在路上就想好了一篇話,要去龍香葉那邊添油加醋去。
陳月嬌冷笑道:“表姐,我勸你還是省著點兒。如今你又沒了孃家,蕭家的家財都握到大少奶奶手裡,你還跟她對著幹,小心她臉一酸,就把你們闔家趕出去。”
關芸蓮有些發怵,抓住陳月嬌的手著急,“不會吧?我可是都聽婆母的話,她再厲害,能繞得過婆母?”
陳月嬌微微一笑,“且看著吧。我們不是那牌面上的人,兩方不得罪最好。”
兩人悄悄商議著,回到龍香葉屋裡,笑著道:“娘,大嫂和大哥恩愛著呢,不許人打擾。我們可是拿草棍兒捅了老虎的鼻子眼兒了,以後不知要如何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