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的意思其實是在說這女子跟平哥兒關係匪淺,不然不會住在他家裡。
平哥兒也笑了笑,搖頭道:“您要想見她,得去東市的新豐客棧。她在長安除了您這門親戚之外,算是舉目無親。我縱然幫了她一次,跟她也是不熟,不可能讓她住到我家裡。再說您也知道,我一個人住在這裡,她也是孤身女子,怎能跟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許紹滿意地用手捋捋頜下長鬚,感慨地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爹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遠遠沒有你這樣老成持重,滴水不漏。”說完不等平哥兒說話,又問道:“那女子說是我家遠親,可說了是什麼親戚沒有?”
親戚也分很多種的。有時候,有人認為同姓就是親戚,因為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平哥兒淡定地道:“她說您原配妻子是她遠房姨媽。她娘跟您原配妻子是遠房堂姐妹。”
聽了平哥兒的話,饒是許紹的定力不同一般人,也被“遠房堂姐妹”幾個字震住了。
他怔忡半晌,才輕輕咳嗽一聲,“她說是我原配妻子遠房堂姐妹的女兒?”又問平哥兒,“你可知道,我原配妻子是什麼人?”
平哥兒也想證實那女子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就淡淡點頭道:“我聽小姨夫聽過一次,說他孃親原本是前朝大周的郡主。不過身子一直不好,很早就病逝了。”
“是言邦跟你說的?”許紹忍不住又瞥了平哥兒幾眼,但是從平哥兒臉上,看不出絲毫端倪。
這件事,事關重大,有可能關係到許家全族的生死存亡。許言邦應該不會那樣色令智昏,將這樣大的秘密都對杜恆雪合盤托出吧?
那件事,如果告訴了杜恆雪,也就等於告訴了杜恆霜,當然也就等於將許家全家人的脖子都洗乾淨送到蕭士及面前,等他來砍了……
這一刻,許紹選擇相信自己的兒子。這裡面最深層的東西,許言邦應該不會告訴別人的。
“是的,我的原配妻子,確實是前朝大周的郡主。但是她很早就過世了,甚至在大齊立國之前,就過世很久了。”許紹的臉上露出哀傷的神情,輕輕一聲嘆息,流露出對原配嫡妻無盡的思念之情。
平哥兒倒是怔住了,他默默地看著許紹,從許紹臉上,看不出絲毫端倪。許紹的反應,跟那女子說的話,簡直是八竿子打不著邊。
他到底該相信誰呢?
許紹?這個出了名的老奸巨猾的老狐狸?還是那個萍水相逢的女子?
從親疏遠近來說,他應該相信許紹。
但是他自小受孃親杜恆霜的影響,對許紹總是懷著深深的戒備。
“許大人,那您知道您的原配妻子,都有哪些堂姐妹嗎?”平哥兒又試探著問道。
許紹深吸一口氣,恢復了平靜,他笑著看著平哥兒臉上流露出來的躍躍欲試和緊張,緩緩地道:“不,我不認識。”
平哥兒聽了這話,臉上的神情很奇怪。像是如釋重負,又像是不知所措。他的眉頭漸漸擰緊了,眼神卻是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許紹的神情,像是想從中看出什麼蛛絲馬跡。
以許紹的能耐,當然是讓他失望了。
平哥兒定定地看了許紹一會兒,伸手夠到身邊桌上的茶碗,挪過來輕啜一口。
“這倒是難辦了。”平哥兒沉吟良久,將茶碗放下,“不過,她讓我給許大人送了個包袱,說是許大人見了之後,必定會想起她孃親的。”
“你看了那包袱裡的東西嗎?”許紹追著問道。
平哥兒點點頭,“我當然要檢視一番。若是那女子騙我,其實是居心叵測,裡面裝的是一些不好的東西,企圖對大人不利。那要是從我的手送過去,我豈不是為虎作倀?——我自然是要詳細檢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