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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哥!”封儉眼看著封裴敦就要進去了,還是忍不住叫了一聲。
封裴敦轉過頭,眯著眼睛,在角門前亮起來的風燈下,看見了從黑暗的牆角轉過來的一個男子。
枯黃細瘦的身材,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大棉袍子,在身上晃晃悠悠,看著風一吹就能吹倒。
他身後跟著走出來一個大著肚子的女子,也是一頭枯黃的頭髮,深深地低著頭,畏畏縮縮走在那男子身後。
“大堂哥!我是封儉啊!”封儉看見封裴敦愣愣地看著他,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忙又說了一句。
邵氏看見封儉落魄的樣子,還有他身後那個大著肚子的女子,心裡一軟,低聲道:“老爺,天晚了,要不留他們住一宿,明兒再回去吧?”
封裴敦這才認出來是封儉。
才兩個多月不見,他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封裴敦搖搖頭,“你們就在外院住一晚,明兒一大早就回去吧。這個地方,不是你們能來的。”
如果讓柱國侯蕭士及知道他收留封儉,蕭士及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跟蕭士及打了一陣子交道,雖然有封裴敦刻意交好的心思在裡面,但是他還是敏銳地發現,蕭士及這個人,好像沒有別人說的那樣誠懇厚道。
就看他整封儉,還有所有曾經傳過他妹妹謠言的那些人家,真是一個不留,一家不剩,全被他尋了這樣那樣的由頭,讓那些人家吃足了苦頭,還都尋不到蕭士及的錯處,只得打落牙齒和血吞。
“……就住一晚,明日一早就走。”封裴敦說完,就抱著孩子,護著邵氏一起進去了。
封儉和夢兒跟在他們後頭進了角門,卻被領到不同的方向,不能跟到內院去了。
但是就算是伯爵府的外院,也比他們長安南城的那個小院子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兩個人十幾天來第一次用熱水洗澡,舒服得簡直都不想從浴房出來。
夢兒對著鏡子梳理著自己乾枯發黃的長髮,暗暗下了決心。
……
呂家的大宅裡,此時正是昏禮最熱鬧的時候。
呂二郎成親,連呂家的族長都來了,和呂夫人一起坐在喜堂上,接受一對新人的跪拜。
“……夫妻交拜!——禮成!送入洞房!”
隨著司儀高亢嘹亮的聲音,眾賓客一起喧譁起來,“鬧洞房!要鬧洞房!”
呂大郎忙過來幫呂二郎擋著,笑嘻嘻地道:“大家別慌,等我弟弟把弟妹送回新房,再來給各位敬酒,如何?”
呂二郎笑著向大哥道謝,正要護著蕭嫣然離開喜堂,就聽見堂上的呂家族長突然咳嗽一聲,大聲道:“今兒是二郎大喜的日子,我這裡也有另一件喜事要說。——咱們呂家,真是雙喜臨門啊!”
呂二郎看了呂大郎一眼,用眼神示意問他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呂大郎搖搖頭,表示不明白。
坐在喜堂上的呂夫人卻是心裡一沉。
從今天呂家族長突然過來出席呂二郎的昏禮開始,呂夫人就覺得有些怪怪的。
他們家雖然是呂家目前最興旺的人家,但是跟呂家宗族很少來往,跟呂家族長的來往就更少。
呂家族長跟過世的呂老爺算是不太遠的堂親,據說小時候也是一起穿開襠褲玩大的。後來呂老爺一家搬到長安城,才跟呂家祖居地的族人生分了。
不過再生分,也是一條根兒上的人。呂老爺這一支興旺了,不可能不管族內宗親,所以四時八節,該送的禮,該打點的人,呂老爺一直都沒有忘記過。
當然,呂老爺過世之後,呂夫人就有意無意地“忘”了。她對呂氏宗親的印象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