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伯滿臉淚痕,跟著那婆子進了二門,拔腿就往許家正院的上房奔去。
那領路的婆子嚇了一跳,在後面追著道:“哎!你別亂跑啊!夫人說讓你去偏廳先等著!”
錢伯跑得飛快,一溜煙就來到許家正院的上房。
上房門口候著的丫鬟都攔不住他,任憑他闖進了門。
方嫵娘有些不快,皺了眉頭問道:“錢伯這是怎麼啦?有什麼事不能等一等再說?”
錢伯撲通一聲給方嫵娘跪下,連連磕頭道:“請夫人責罰。老奴照顧不周,讓大小姐葬身火海了!”
錢伯說這話的時候,方嫵娘正不好意思地衝孫耀祖點了點頭,希望他不要介意錢伯的無禮行為。
孫耀祖微笑還禮,表示沒有關係。
杜恆雪含情脈脈地看著孫耀祖,盤算著一會兒要跟孫耀祖說清楚,這是自己姐姐的陪嫁下人,也是教姐姐功夫的師父,不能當普通下人看待,希望他不要生氣。
許紹正舉杯吹了吹茶碗上的茶沫。
許家的兩個庶女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許言輝的妻子曾氏低頭把握著自己手腕上的鐲子。
唯有許言輝,從錢伯一進來,他就定定地看著他,全身緊繃起來。
錢伯的話一說完,雖然沒有人說話,但是所有人似乎都有一瞬間的僵硬,就連上房的空氣都凝重起來。
眾人安靜了一會兒,許言輝第一個站起來,怒道:“你這個老殺才,胡說八道什麼?!”說著就撲過去,衝錢伯身上踹了一腳。
錢伯兩手撐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地受了許言輝這一腳。
方嫵娘這才反映過來,嘴唇翕合了半天,幾乎找不準自己的聲音。只從喉嚨裡發出幾聲低低的叫聲,像是春日裡眼睜睜看著幼雛被老鷹刁走的雌鳥的悲鳴。
杜恆雪唰地一聲回過頭,瞪著錢伯。她回頭回得太快,居然把脖子一下子扭到了。但是她依然偏著頭,走到錢伯身邊,顫聲問道:“錢伯,您說什麼?我沒有聽明白……”
錢伯低垂著頭,聲音哽咽著道:“大小姐……大小姐在郊外的莊子上,葬身火海了!”
方嫵娘心如刀絞,覺得眼前一黑,身子立刻軟軟地從椅子上溜了下去。
許紹眼疾手快,三步並作兩步跨過來,抱住了方嫵娘暈倒的身子,大叫道:“快請郎中!”
許家的上房一陣忙亂。
錢伯依然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
杜恆雪的眼淚這時才如泉湧一般流了出來,她蹲下身,拉了拉錢伯的袖子,哽咽著道:“錢伯,您起來,好生說話。”
錢伯不肯,依然垂著頭,“都是老奴的錯,若不是老奴……”他十分後悔自己不管大小姐,反而來參加二小姐的婚禮。
無論是情分還是身份,他都不應該拋下杜恆霜,來參加杜恆雪的婚禮。
但是因為杜先誠曾經囑咐過他,要在杜恆雪成親的時候,親自喝一杯喜酒,送一份賀禮,也算是幫杜先誠這個做爹的盡最後一份心意。
所以在郊外的莊子上,當知畫讓他先過來的時候,他就先走了。想著反正再過兩天,大小姐也就回長安了,應該沒什麼事。
結果就在這兩天當中,蕭家的田莊出了意外。
他回到蕭家的田莊,已經是慘案發生的三天之後。
錢伯到底是老江湖,他從蕭家田莊燒得一片斷屋殘垣中,感受到一些不同的東西,但是他不敢跟任何人說,只是按照杜先誠教他的法子,急急忙忙地給在海外的杜先誠寫了一封信過去。
他不知道杜先誠什麼時候會接到這封信,也不知道杜先誠什麼時候會再次回到大齊,他甚至不知道杜先誠能不能收到這封信。但是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寫這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