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破水,這樣才好順利生下來。
結果過了半夜,入了盆的孩子又轉過來了,腦袋向上,屁股對準了產道口。
“那怎麼辦?”謝東籬的面容白得可怕,雙眸黑沉沉地,眼底還有氤氳的血光,像是要殺人一樣。
盛青黛打了個寒戰,“我來給姐姐轉一轉胎位。”說著卻有些遲疑。
“那就趕快啊!你拖什麼拖?!”謝東籬的聲音高了起來,很是不客氣地說道,額頭的青筋都爆起來了。
盛青黛從來沒有見過溫文爾雅的謝大丞相有這樣失態的時候,這一下肯定是急壞了。
東次間的盛青蒿這時命人送進來催產的湯藥:“給謝夫人趕快喝下。”
謝東籬接過湯藥,自己一口口餵給盈袖喝。
盛青黛這才道:“轉胎位是很疼的……”
對於產婦來說,簡直是和生孩子一樣的雙重疼痛。
謝東籬窒了窒,閉上雙眼,淡淡地道:“儘快,拖著不是疼的時間更長?”
長痛不如短痛。
盛青黛點點頭,脫下手套,再一次用烈酒清洗雙手,然後揭開盈袖身上的輕衣袍子,開始在她高高隆起的肚腹上揉按。
盈袖閉上眼,配合著盛青黛的手勢,一動不動。
這時,疼痛果然更加劇烈,肚子裡不再是有人拿著刀要將她劈開,而是拿著刀在輪轉飛舞,將她的內裡扎得體無完膚。
就在孩子的胎位再一次要轉回來的時候,那撕裂身體般的疼痛達到頂點。
盈袖的心裡咯噔一聲,如同琴絃斷了弦,整個人突然輕了起來。
她睜開眼,看見自己正漂浮在床帳的上方,底下躺著自己的身子,謝東籬正低下頭,在往她嘴裡渡氣,盛青黛已經拿出銀針,開始在她的肚子上扎針。
似乎有人在叫她,她聽得並不真切。
周圍應該是很安靜的,所有的聲音都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我是已經死了嗎?
盈袖怔怔地想。
這一次,跟她上一次暈迷的時候去往古早時期,重生在盛琉璃的身體裡面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離去,我的兒子還沒有生下來呢。
盈袖咬牙想著,一次次想撲下去,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面,但是她的身體似乎有一層無形的帳幕,擋住她漂浮在外的魂魄迴歸自己的身體。
這可怎麼辦?
盈袖有些慌亂。
如果她不能回去,她……
謝東籬和盛青黛都看不見她,在旁邊伺候的丫鬟婆子們也沒有一個人能看見她,更沒有人聽見她的吶喊。
就在驚惶失措間,盈袖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吸力。
那股吸力將她從床帳間拖了出去,來到了床前的屏風後面。
她低下頭,看見是阿顏。
小小的阿顏這時對她露出詭異的微笑,朝著半空中的她伸出雙手。
阿顏怎麼能看見自己?
盈袖心裡一緊,她情不自禁向阿顏伸出雙手。
就在她接觸到阿顏雙手的那一剎那,她的手腕間出現了一朵紫琉璃,然後紫色瑩光大盛,穿透阿顏的手,一直進入她的身體裡面!
“啊——!”阿顏的身體裡響起一陣如同機械般鏗鏘的嘶喊,然後一道白煙從阿顏的耳朵處冒了出來,消散在天地間。
這一刻,盈袖感受得很清楚,剛才那一聲嘶喊,就是祖神殘留下來的最後一絲能量。
紫琉璃既是它的希望,也是它的剋星。
它千方百計要找回自己的能量源,但是每一次都事與願違。
盈袖微微一笑,雙手合攏,將紫琉璃從阿顏身體裡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