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公社,第六生產隊。
秋收剛剛過去,這天反倒是比酷暑那會兒更熱了。田大娘頂著大太陽腳步匆匆的往家裡趕,腦門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臉頰上更是被曬得通紅一片,渾身上下都散發了焦躁和不安。
快步走過田埂,田大娘直奔自家院子。
鄉下人家一般不出遠門都不會鎖門的,哪怕家裡沒人也只是把院門虛掩著。因此,田大娘一把推開院門,直奔睡覺的裡屋。
裡屋門口倒是掛著一把黑色的大鎖,她停下腳步略喘了一口氣,從懷裡摸出個手帕包,層層開啟後露出了一把鑰匙。等她準備拿鑰匙開鎖時,卻一個手抖把鑰匙連帶手帕一塊兒落到了地上。又是彎腰撿東西,又是哆哆嗦嗦的開鎖,田大娘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總算進到裡屋去。
這可還不算玩,裡屋還有個大木頭箱子,是她當年的陪嫁箱子。又是一番折騰後,她可算是從箱底摸出了用舊衣服裹的一小沓錢。
數了又數,田大娘滿臉都寫著糾結。這拿少了怕不夠用,拿多了又著實心疼。
最終,她小心翼翼的拿了兩張五塊的,仔細的貼身放好。
拿到錢就該出門了,此時的田大娘已經渾身汗淋淋,她連口涼水都顧不上喝,趕緊一溜兒小跑的出了門,迎面卻差點兒跟人撞上了。
“哎喲娟兒她娘!你這是咋了?”
田大娘定睛一看,卻是他們這個生產隊上出了名的碎嘴婆子張嬸兒。
要說張嬸兒也算是這十里八鄉的出名人物,屬於幹啥啥不行、扯淡第一名的那種。真就是把通身的本事都挪到了那張嘴,別說本生產隊了,就算公社裡、鎮上發生了啥新鮮事兒,問她她也一準兒給你說出個一二三來。
也就是老田家屬於生產隊裡日子過得頂頂好的那一撥人,沒啥閒話好被人說的,田大娘跟她的關係倒也還算不錯。可平常閒聊歸閒聊,架不住眼下這情況十萬火急啊!
“這不是我家仨兒媳婦都病倒了嗎?你先讓讓,我得趕緊過去送錢,人還在衛生所等著呢!”
田大娘邊解釋邊繞開張嬸兒,腳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哪知,她都這般著急忙慌了,張嬸兒反而更來勁兒了,顛顛的湊上來:“真出事了?敢情她們說的是真的喲,就上午那會兒,你家仨兒媳婦都是吐著白沫子被人抬出來的?去哪兒了?衛生所了?我說怎麼赤腳大夫那兒沒瞧見你呢!”
“回頭說。”田大娘這會兒是真沒心思說話,她只想趕緊去衛生所送錢。
“那麼厲害啊?哎喲喂,你說這事兒整的,昨個兒看著不還好端端的,咋說出事就出事了?這要是真有個啥閃失,日子可咋過啊?”
“我這不是急趕著送錢嗎?”田大娘愈發得急切了,可她也著實沒心思掰扯這些,索性低著頭趕路,時不時的還要摸一下貼身放著的錢。
“娟兒她娘你等下!”
張嬸兒忽的抬高音量大喊了一聲,在田大娘完全沒反應過來之前,她就一個箭步竄到了路邊的自留地裡,也沒細看,屬於逮著啥就掐啥,眨眼工夫就抓著一把剛掐下來的蔥蒜,邀功似的對田大娘揚了揚:“我跟你一塊兒去瞧瞧,這些就當禮了。”
田大娘憋紅了一張臉,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曬的。她走得急了些,結果腳下一個踉蹌,要不是張嬸兒伸手搭了一把,還真有可能一頭栽進路邊的田裡去。
“你看你!我就說我得陪著吧。走走,趕緊的,那頭還等著咱們呢!”
她邊說著邊拉過田大娘,步子邁得老大,風風火火的就往前衝。關鍵是,她一面走著,一面嘴上還不消停:“你這個當婆婆的肯定得在啊!萬一真有啥事兒,你不在跟前回頭連交代都沒法交代!”
“你家那仨兒媳婦,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