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請求什麼。這樣的請求,你已經在很多人口中聽過了,簡直像是……遺願。
“你要說什麼。”但他還是開了口。
他的身邊總會掠過疾馳的列車,它們義無反顧地一往無前,對他展露微笑,又在危難來臨時將他推得很遠,從來沒有試圖等待他,就主動墜下了懸崖。
他拉不動這些列車,它們是自願的,也確實無法缺少它們的付出。他所能做的,唯有見證、唯有紀念。
但這種失去的感覺,他從來沒有習慣過。
他知道蘇洛洛如果繼續下去,迎接她的是什麼,這幾乎是可以一眼望到頭的結局,不需要任何判斷——人類直面高維者,誰都能想到結果。在這場無形的因果試探中,高維者可以失誤無數次,人類只能失誤一次。
但在對話中,他們好像都刻意忽視了這一點。
“你先答應我。”魔王小姐強調。
“你先說是什麼。”神明搖頭。
“你先答應我。”
“你說是什麼。”
“你是復讀機嗎?”
“你不也是。”
“反彈你的復讀。”
“反彈無效。”
顛來倒去的對話重複了十幾個回合,簡直像是小孩子拌嘴。蘇明安都快笑出來了——怎麼能夠這麼荒謬的?對於一個人近在咫尺的死亡線,面對自己的命運,他們竟然還能像孩子一樣拌起嘴。就像是眼前的毀滅不存在。
少女深吸了一口氣,認輸了一樣抬起雙手,可憐巴巴地說:“好吧,反彈無效。我認輸了,我說便是。”
她湊到他的耳邊,髮絲在他耳廓微晃,迎面透著一股陽光的氣味,不知是哪一種洗髮水。….
他的神情怔了片刻,下意識想推開她,但又覺得沒必要,朋友之間的動作往往很單純。
“……我知道,終有一次,精神創傷會超越我的閾值,疊影的惡意會越積越多。我會逐漸恍惚、呆滯、易怒、暴躁,甚至像變了一個人。所以我可能會表現出類似後悔、逃避的心理,那都不是我真正的想法。”她低低地說:
“到了那個時候,強迫我。”
“強迫我繼續編織因果線,強迫我的意識主動沉入權柄之中,不要讓我……真就這麼逃了。”
蘇明安瞳孔顫抖。
柔軟的髮絲刮擦著他的耳廓,癢癢的,讓他的全身都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他不知這是因為癢還是什麼。
她這是想自己斬斷自己的退路。
——因為她就是個膽小鬼,就是個沒什麼毅力的鹹魚
她知道自己就是沒有毅力,肯定會退縮的。她寫作業都覺得煩,不想冒著酷暑嚴寒學才藝,聽了一會網課就低頭摸魚畫畫,卷子沒寫幾張,課本卻全是塗鴉。她太瞭解自己了。
所以提前說好,為了不浪費因果權柄,不要讓她退縮。
蘇明安望著她的眼眸。
她沒有看他,而是越過他的肩膀,望著不遠處的太陽花圃。金燦燦的花朵仰頭望著天空,即使陰雲密佈、毫無陽光,它們依然鮮妍明亮地盛開。
就像她永恆的笑容。
“……你別太嚴肅啊。”蘇洛洛自言自語:“我可不是為了什麼高大上的責任感、使命這種詞語,才擔下責任的啊。我就是想,就是想……特殊一點。”
……
【蘇洛洛愣了愣:“你的意思是,‘稻亞城’這個地圖的劇情結束了,他要飛向更高更遠的地方了,我就像是一個新手村的初始npc,對嗎?”】
……
——因為她不想再當新手村的npc了。
她想成為自己人生的主角。
她伸手,輕輕地環抱他,將他的痛苦一起融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