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正在消散。
這一刻,他的姿態與當初的雲上城神明徹底再無區別。
這一場浩浩蕩蕩的大雪,彷彿將他從塵世再一次帶回了高遠的雲端。
在羽毛的掩護下,樹皮被燒得爆裂而開,茜伯爾足尖一點,帶著蘇明安衝了出去!
“——唰啦!”
一瞬間,彷彿雲開月明,外界的空氣撲面而來。
蘇明安回頭望了一眼,透過樹皮的孔洞,他望見枝葉的層層掩映之間,蘇凜依舊停在空中,身周的大雪永無止境地下落。
那身影,宛若一點小小的、永恆的、明亮的金色光火。
見蘇明安離開,蘇凜輕微地點了下頭,什麼話都沒說。用意卻很明顯——
走吧。
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
“我們去哪?”蘇明安咳嗽一聲,向前望。
這一刻,他彷彿幻視了穹地的自己。當時也是這樣與茜伯爾扶持著,向著未知的前方衝去。
不知不覺,她已經成功了,而他呢?
未來等待著他的,將會是什麼?
茜伯爾的白髮飄在他頸窩,藍色眼眸向遠處望去:
“——去遠方!”
去遠方,去世界樹觸及不到的遠方。
去世界的盡頭,去末日的盡頭。
她向前奔跑,彷彿萬物都在他們身後,速度極快,蘇明安甚至看不清掠過的風景。燒短的白髮沒再遮掩他的視線,他能看清眼前茜伯爾認真的眼神,像一頭全力以赴的狼。
“茜伯爾……”他輕聲說。
“嗯?”少女輕柔地回應他。
“你壓著我的右手了,有點疼。”
茜伯爾哼了一聲:“疼就好,免得你睡過去。我沒有治療的手段,你可別半途失血死了。”
“我的……生命力,比你想象得……要頑強。”
“我當然知道,最頑強的就是你。之前有的時候,我甚至會痛恨你的頑強……你有的時候,真的很討厭,知道嗎?”
“討厭我,還來救我?”
“沒辦法,誰叫你也曾奮不顧身救過我。而且,比起討厭你,相反的部分要更多一點。”
紅日烈烈,半邊日輪垂入了地平線,土地開裂,河床乾涸,周邊的摩天大樓猶如一棟棟橘紅色的玻璃,脆弱得一觸即碎。
茜伯爾的身上亮起了一層藍光,籠罩了二人,隔絕了高熱。
蘇明安望去,滿目蒼涼。偌大的地平線,看不見任何跑動的生命。他不是第一次見到末日的場景,可眼前的末日絕對是最荒涼的一次。一切都像是沉睡了,很安靜。
“……你在想什麼?”跑動中,茜伯爾的聲音傳來。她害怕蘇明安睡著了,垂下視線,望著他。
天地之間,唯有她的聲音。
黑色觸鬚不安地輕輕拍打著蘇明安的脊背,像是小貓的尾巴,把他攏得更緊。
“我在想……”蘇明安望著世界樹的方向。他們已經跑出很遠,但世界樹太大了,他仍然能很清晰地望見浩瀚無垠的樹蓋,像是傘一樣撐在他們頭頂:“我在想……還是應該帶上呂樹的。”
他走了,只剩呂樹一個人躺在那裡了。
他的視野昏昏黑黑,眼皮幾乎要合上。
隨著跑動,胸前的行囊不停拍打著,蘇明安單手護住,防止裡面的東西掉出來。手掌血液和金髮混在一起,彷彿血液又開始了流動。
“不用帶上。”茜伯爾很有經驗地點評道:“以前,我在輪迴中獲得哥哥和其他族民的屍體的時候,就發現了,有頭的往往比沒頭的更順眼。尤其是你撫摸他們的時候,那雙眼睛幾乎像要睜開一樣。”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