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本來就足夠混亂。
遠行者隔船相望,他們的燈火透過迷霧,岸邊的人們悠閒自在,他們為安全的處境沾沾自喜。
蘇式翻開日記本,她寫下了一段話。
【——他們,會是你想要拯救的物件嗎?我的燈塔?】
【不是,也不可能是。】
【奮進的英雄們,你們所在拯救的根本不是這些人,你們對他人所做的一切拯救行為,所拯救了的,都是你們自己。】
【在這個令人絕望漸漸腐爛的過程中,拯救了的,是不被同化了的——你們自己。】
【不要再說為了誰而戰。】
【你們的一切,都獨立且自由,你們沒有揹負,你們拯救自己。】
她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晰,在一片喜慶的氛圍中,她扔開筆,忽地張開雙臂,用力地擁抱著自己,像抱著另一個不存在的人,似乎在想將自己的情緒傳遞出去。
她的淚水突然抑制不住地墜落,像洪水決堤,嘴角卻在上揚,終於抑制不住那陣自由的笑聲大笑出來。
像是從嗓子眼裡擠出的笑聲一般,她感覺喉嚨有些凝噎,有些哭腔,那笑聲也如同沾了水一般帶著些嘶啞的尾音。
她的笑聲很大,直至傳到了一樓,蓋過了人們的鬨笑。人們疑惑地抬起頭,蘇母也“蹬蹬蹬”地走了上來,看見她這般癲狂的樣子,慌忙地拉拽著她要給她去找心理醫生。
“蘇式!你怎麼回事……別笑了別笑了!讓外頭人看笑話!別怕,媽帶你去看醫生,隔壁家就有傢俬人診所,咱走走就好了……”
母親的話很清晰,在她的耳邊很清晰,母親拽著她的力道也很大,帶著股不容拒絕的意味。
但她沒病。蘇式心裡很清楚。
……分明是這個世界病了。
病入膏肓,無可救藥,蛀蟲無窮無盡,奮不顧身者反倒成了被觀賞者。
“世界正在變得越來越可笑,論壇上的宣講和呼籲沒有意義,主神空間裡沒有法律,沒有制度,沒有應有的規則……”蘇式喃喃自語。
母親用力拽著她,想讓這個莫名其妙大笑起來的丟人女兒趕緊拽離人們的視線。
“……脫軌的人,越軌的人,不懂得尊重的人……他們憑什麼得不到應有的懲罰?”
她突然推開母親,情緒再也無法遏止。
“蘇明安他說的對,我一定要學會【分級】!”
她笑了起來,笑如煙花綻開,像找到了堅定的信仰,在跑到樓梯上面對所有人疑惑的目光後,她的手上出現了一截鮮紅的引線,這讓所有人瞬間變了臉。
“蘇式——你要幹什麼!”
母親在喊她,語聲倉皇。
“我沒有想做什麼。”她面帶微笑,語調平緩,宛若神聖地宣誓:“只是——不配被拯救的人,不應該留存在這個世上。我要幫他除去這些【廢棄品】。”
“——你也瘋了嗎?被那個叫蘇明安的傢伙帶壞的嗎?媽媽早該禁止你再去看他的東西!現在乖……聽話,快回來,放下你手中的東西……”蘇母立刻要撲過來,她覺得女兒是在威脅她,就像那些說著要絕食卻只為了讓父母同意要求的孩子一般,她有些後悔——就該按照論壇上一些人說的一樣,禁止女兒看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論,弄得整個人都不正常了。
……但她突然看到。
自家女兒的手上,忽地出現的一抹火光,鮮紅耀眼。
……是來真的。
“瘋了,真是瘋了……”蘇母一瞬軟了腿,她的淚水止不住滑落。
所有人一瞬變臉,他們瘋了般的撲了上來,想要阻止這個突然瘋掉了的女孩。
“我沒有瘋,瘋的是你們,我是最清醒的人。我追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