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神靈長久地停駐在機械輪盤旁邊,略長的白髮遮住了祂的側臉,沒有人能看清祂的表情。
真的好冷。
“我沒想過……會是這樣。”祂的聲音也像是融化的雪:
“就算把你的所有回檔次數加起來,再乘上數倍的疲累……那一劍也不至於砍碎你的靈魂。你的意志……是我見過最堅韌的,沒有任何理由因此消散……我沒想過會這樣,從機率來說不可能。”
“我們確實曾經相識過,所以,我不希望你受累。但是,我與主辦方的賭約,又必須讓你受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抱歉。”
“我知道這可能是你的局,但是,我確實看到了你的死亡,也明白了你的……決心。所以,倘若你能睜開眼,倘若你能醒來……”
祂的聲音越來越低。
氣溫好像變冷了,自黑色蝴蝶不再動彈的那一瞬間。那一瞬間——聖劍的光芒順勢黯淡,機械輪盤的紅光像是熄滅的火焰,細碎的白色光點紛紛揚揚灑在蒼穹之上,人們抬頭仰望著那點點白光,眼裡殘留著鮮亮的悲痛與茫然——就像一場席捲人間的雪。
人間雪,落於呂樹的白頭。
聽見遠方傳來若有若無的哭聲,不知是真實的哭聲還是刺耳的風聲。
“——!——!”
嗚嗚,嗚嗚。
更像是刺耳的風。
不知為何,呂樹的耳邊逐漸沒有了任何雜音,心在這一刻很安靜。
遠山綿延千里,匍匐於灰濛濛的雨中,像在與他沉默地凝視。稻亞城的梧桐樹生長得很高,像是一柄蒼翠的大傘,將他溫柔地遮住。
他緩緩抱住了自己,紅色的蝴蝶也抱住了他。他從沒感到這麼冷過,即使是在幾年前冬日裡躲在橋洞下瑟瑟發抖的時期,那時他的心裡也是溫熱的。此時他能感到自己的胸口正在一點一點凍結,原來是心中的火不在了。
雨水流進了他的雙眼,他卻不敢眨眼,直直地盯著天空中的身影,任由酸澀將他的視野淹沒。
……蘇明安。
儘管他曾試著想過如果有一天蘇明安不在了,那會是什麼樣。光是想一下就讓人全身冰涼,不敢深想下去。
他沒有想過會是今天。
他記得無論是十九歲生日,還是之後一起過年,那個人都承諾過,要一起回家去看各地的風景。在全世界祝福的煙火下、在熱氣騰騰的溫泉中、在銀河浩瀚的小船裡,他們雙手合十,閉目許下心願——
怎麼能還沒有實現這個願望,就……
這裡不應當是他的墳墓。
這裡不是家。
“……不對。”呂樹握緊了拳,緩緩地後退。
好人不會是這個結局。這樣無望的結局……絕對不應該降臨在蘇明安身上。蘇明安肯定有後手。只要他等待下去,蘇明安就又會出現在人們面前,一定是這樣的。
他要做好讓蘇明安回來的準備,他要去……對,他要去叫人。他知道自己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所以他要把聰明的隊友們都叫回來,大家一起想辦法、想辦法……群思廣義。然後,蘇明安就能回來了。
白髮青年如此轉身——
這一瞬間,他的頭上盈滿一整個人間的雪。
鐘聲響起,白鴿在雨中振翅。
聖城劇烈的火光中,靈貓號四分五裂,只剩下一臺記錄儀。它掉落在地上,砸在山田町一的腳邊。
一縷焦枯的金髮,悠揚地自天空落下,染著幾縷火星。
……讓人想起一個金髮的少年,他背對著陽光,滿頭日光旋轉在他的頭頂,塑造著融洽的金。他湛藍的眼眸讓人聯想到雨後無塵的天空,像是濯洗後般乾淨,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