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您是個長輩,但您不知道長官和夕他們都在中央大廈嗎?您不知道他們有多危險嗎?”
他大吼的時候,鬆開了捂住眼睛的手,露出了一隻被爆炸轟得血肉模湖的眼睛,他的大半個眼球早就不見了。
鷹眼程洛河失去了他引以為傲的眼睛。
在他的狂怒之下,人們噤聲。只有梅拉扶了扶眼鏡,澹澹道:
“根據偵察兵觀測,許多機械軍突然擁有了自我意識,它們鮮活得……就像人類鑽進了機械殼子裡一樣。我懷疑神明並沒有死亡,我們需要作兩手準備,你要理解我的決定,洛河。”
“……”
鐘樓俱靜。
梅拉又道:“當然,在安排你們撤離之後,我會回到中央政要大廈,和長官同生共死,你放心,誰在最後時刻都不會孤獨。我一把老骨頭了,死了也沒事。洛河,你只要負責活下去。”
程洛河站在原地,拳頭攥緊。
斜飛的暴雨之間,他已經分不清自己臉上的是雨水還是熱淚,冰涼與滾燙的觸感碰撞在一起,他分不清自己的表情。
倦了。
徹底倦了。
反反覆覆在希望與絕望橫跳,一會得到大獲全勝的訊息,一會又發現勝利只是表象,光明永遠藏在只差他們一點點的地方,拼命伸手也觸及不到。
——他們何嘗不愛著這座城,何嘗不深愛著這個世界?
——這場有關一整個文明存亡的戰爭,所有將士都值得尊重。
森、諾亞、特蕾蒂亞、曜文……那麼多熟識的同伴為了世界的前路而死,誰若是忘記了這份仇恨,就是背棄了昔日的自己。
可如果傾覆之勢已經註定無法掩蓋,他們只能選擇逃跑,或許會有少數人決定與城邦共存亡,但那終究只是臨死前的憤滿!
年少時的意氣風發已經被消磨殆盡,程洛河想起了他與長官的初見。那天在烽火聚集地的木樓裡,他抱著狙擊槍推開了門,正巧和容顏不改的黑髮青年撞上眼。
他們的視線短暫地對視著,然後他自信地笑了。
【記住!我是烽火未來的狙擊之星!我叫程洛河!】
“……”
那時的他多無畏啊。
現在什麼都沒了。
“準備撤離。”
暴雨之間,只有梅拉這位老人冷靜的聲音。
人們推著儀器,攙扶著傷員,依次走過街區。沒有人抱怨,更沒有人哭泣,他們早已身心俱疲,連多喘一口氣都覺得疲憊。
程洛河沉默地看著他們的腳步,一個,兩個,三個……
五分鐘後,他突然聽到一陣詭異的共鳴之音。
“嗡——!”
而後又是一聲。
“嗡——!”
人們還沉寂在悲傷之中,沒有太在意這種共鳴,直到有玩家感到了警惕。
“那陣共鳴——是從中央政要大廈的方向傳過來的!”路勐然抬頭,大喝道。
人們還沒來得及猜測那是什麼,便突然感到身上一陣沉重。
“等等——”
“我的身體,好重!
”
所有人突然像被收割的麥子一樣倒了下來。程洛河捂著耳朵,耳邊灌滿了嘈雜瑣碎的聲音,心臟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樣疼,滿腔都是被灌入的恐懼、絕望、無助、孤寂的情緒。
無法行動,五感澹薄,連抬手都覺得困難。
“我動不了了!”
“為什麼我心裡像挖空了一樣難受!”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人們恐慌地大叫起來。
這種感覺讓他們難受到要發瘋。
“這是……情緒……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