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陵浮鬱一偏頭,讓那雙手同自己永遠錯過。
「您明知曉祁烈是為『天地血祭功』才屠寇家滿門,明知苟活下來的寇天是想為父報仇,所以教浮鬱同寇天聯手置祁烈於死地,來換取司陵家的門楣光耀。」
「若以善惡區分,寇自如與惡鬼有何區別,您與惡鬼又有何區……」
「啪!」
司陵浮鬱說完這句話立刻被狠狠甩了一巴掌,他腦袋猛地偏向一邊,抬頭再往上看的時候看見司陵衛權雙眼通紅地吼:「我培養你到現在,是為了教你這麼跟我說話?!」
「來人!把這個孽子看住了,到明日天帝詔令下來之前不許放他出來,也不用給他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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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陵沒想跑。
夜裡安靜,他屋裡沒點燭火,月光透進來些黯淡的光芒,把樹影映在地上。這時候他無端想起祁烈來,想祁烈到底是怎樣的一個……
他這時候會想起曾經師姐說過的話,說祁烈長相魅惑,一雙眼睛勾人;又想起來師妹和母親說祁烈無惡不作多麼可怖,比得上修羅夜叉。他這才明白過來祁烈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昔日這無豐山寸草不生,凡人無能,推說邪魔作祟。今日我這惡鬼在此種下一片桃林,仙尊以為如何?」
世人說他無惡不作,屠殺天師世家,甚至連同類都不放過,實則冤魂無辜,數以千計,日復一日,卻是被寇自如拿去練自己的「天地血祭功」。這件事理應是天師來管,糾錯擺正,這才是天師的職責,但鳴冤血書送到司陵家門口再無音訊,祁烈身為眾鬼之王自有他自己的解決方式。
根本沒人在乎對錯, 沒人在乎真相,沒人在乎這個世界在用什麼樣的方式往前走。每個人都只想達到自己的目的,為此無論誰付出什麼都無關緊要。
這就是人類。
這是司陵浮鬱在絕對的「黑白」觀念後第一次認識到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並不是人甚至天師就一定是正義,鬼一定要被絞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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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向凡人頒布詔令不是太過新鮮的事,有人說是開天闢地頭一遭,那不至於。不少凡人在世時已經位列仙班,皆是能通天地又有豐功偉績在身的,那些凡人的恩惠於他來說不算什麼,便有了這麼個嘉獎標準。
只不過這兩三百年內確實沒有這事,在世的這祖孫三四代沒聽說過,便開天闢地頭一遭似的。
「娘!浮鬱師兄真的當仙人了嗎?」
「噓……當然是真的,馬上就有仙人下來頒詔令了,哪兒還能有假?你浮鬱師兄當了神仙,咱家今後也能有仙人庇佑著,莫大的榮耀呢。」
「切,他就算當了皇帝也不會分你個一官半職噹噹,用不著你上趕著去巴結,你就省省吧!」
「別亂說話,今天什麼日子不知道嗎!上頭都看著呢,浮鬱位列仙班就算我等凡人沾不到光,司陵家腰桿今後也能挺直了……」
前院兀自熱鬧,已近午時,眼見著仙人都快要駕臨了,卻還不見主角的影子。
司陵衛權匆匆趕到浮鬱房門口,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一腳踹在了看守房門的家丁肚子上。
「廢物!讓你們幾個一起看一個人都看不住,還能幹點什麼?!什麼時候發現的!」
家丁跪在地上顫顫巍巍:「不……不知道,早上送飯的來過,少爺說不吃便沒讓送進去。方才嬤嬤過來喊人,裡頭也回不去,嬤嬤開門想把人帶走才發現裡面早已沒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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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陵浮鬱來之前想過,昨日祁烈便說,自己現在應該是瑣事纏身才對,他說得對,纏著自己的不僅僅是瑣事。今日是天帝派人來頒詔令的日子,他被父母鎖在房裡,他昨晚還覺得自己不想逃,誰知忽而入夢,一覺醒來最想做的事情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