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天,男子依舊陪伴著女子去街上賣胭脂。但最近胭脂生意不大好了。小村子裡,一夜之間,興起了許許多多的胭脂鋪子。她們賣的胭脂和胭脂坊一模一樣,只除了沒有那個“卿”字。且他們不僅賣胭脂,還送絲巾,還幫人打扮。
這天,他們只賣出去了八盒,兩人提著剩下的一籃子胭脂回到了家中。這天,男子也沒有說有意思的事情逗人開心。他只是回頭的時候,若有所思地望了眼身後的大榕樹,那裡照舊有一片青色的衣角。
女子回到家,並沒有灰心,第二天,她起得更早,然而她一天,只賣出了三盒。
第三十四天,她一個人去了。男子多次跟隨在她的身後,都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她回來的時候,籃子滿滿當當的,沒有賣出去一盒。她對著男子苦笑了一聲。
第三十五天,她還是一個人去了。
……
第四十天,她不再去賣胭脂。
那天,雲姑特地下得山來告訴男子,說觀主重病要不好了。她希望男子立刻和她一起回道觀。
房裡正在打掃衛生的女子回得頭來,正好看到兩人雙手纏握的一幕。雲姑挑眉對她一笑。
男子扯開雲姑的手,進去和女子商量,女子笑著點頭應允。卻在他走後,眼淚不經意流了下來。
男子最終還是上了山,但只見到了神色悲憫的雲姑。“觀主是不是已經去了?”他的聲音顫抖著。
“節哀。”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最終只能說出這兩個字來。
男子平靜的面容終於破碎。因為太過震驚,他忽略了雲姑手腕處的那一道傷痕。
參加完觀主的喪禮,他跌跌撞撞下得山來。
胭脂坊裡,已經人去樓空。空空蕩蕩的房間內,窗外的微風吹得床幔四處浮蕩。卿卿,連同許許多多的胭脂都不見了。
他拿起桌上筆墨未乾的一封信,字跡算不得工整,但也尚能分辨。
許閱:
見字當如見我本人。
當初是我故意騙你。你回去吧。去道觀,去找你的心上人。
他把紙張折起,塞進了袖口中。
他的確要出門。但是,是去找他的卿卿姑娘。這位膽小的姑娘,此時還不知在哪裡遊蕩。
開始,只是他一個人在找,後來,變為兩個、三個、四個……全村人。但在這小小的村莊裡,誰也再沒有看見過那位永遠低頭含笑賣胭脂的姑娘。
男子開始變了,他沾染上了酗酒的惡習。
胭脂坊裡住著一位不修邊幅、邋邋遢遢、整天酩酊大醉的男子,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但最近天氣熱起來了,胭脂坊裡傳出來的惡臭越來越明顯,許許多多的人甚至路過這裡的時候,都會繞道而行。
男子每晚必定要喝得酩酊大醉才會回胭脂坊。他在夢中的時候,是最清醒的。他總會夢見,一臉溫柔的女子替他關好窗子,給他蓋好被子。
門外熟悉的敲門聲,讓男子明白熟人又來了。
雲姑給男子提來了兩壺上好的花雕。
她挽起道袍寬大的袖口,露出皓月一般瑩白的手腕,倒了兩杯濁酒,白玉般的手指捏起杯子,遙遙敬了臨窗望月的男子一杯。
今晚窗外的月亮特別的明亮,映襯著四周的星星黯淡無光。好像是月亮把那些星星都給吞噬了。窗外的竹林也被微風吹得颯颯作響,在湖邊投下一大片陰影。
男子回到桌前坐下,浮了一大白。
“卿卿已經很久沒回來了,你還要等她?”雲姑的話語裡有著小心的試探。
男子給雲姑重新倒滿杯子,繼續浮了一大白,笑而不語。
雲姑不經意望了眼黑漆漆的床底,底下似乎有著什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