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可憐的兒子因為失去年輕的妻子而很痛苦,萬念俱灰,無論如何總想把這場慘劇的責任擔當起來,似乎這麼強迫自己就會減輕悲傷了……是不是這樣啊,赫拉克勒斯我知道,你現在已相當堅強,足以冷靜而理智地去思考這樁令人難過的事件了。」
正如我已指出過的,底比斯城那位英雄在一陣狂怒中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後,被判有罪,要完成十二件苦差作為贖罪。這是又補充進來的一個巧合,然而它足以說明問題,須知使得瓶中水終於溢將出來的也就是那最後一滴水。他給我們提供的種種情況都對他不利,可這當中他卻好像意識不到,這真是難以置信。儘管如此,我們從這時開始便確信,這個小理查森就是幾個星期來我們徒然在尋找的那個野蠻人——野蠻的伸張正義者。
很難表達我們當時的感覺。我們與之交談的這個客氣親和的年輕人,有著作為兇手的完美心理素質,具有完成某些罪案所必需的體力,加之,他的體貌也符合曆次慘案不同證人所作的描述。
對一名為國效力的業餘偵探來說,這份收穫不小了。但我注意到,像歐文和韋德坎德督察這樣的老手,卻還是非常小心謹慎。我相信他們此刻只希望一件事:離開,獨處,讓頭腦冷靜下來,弄清楚如何恰當行事。然而讓我們吃驚的事還沒有完,那天命運顯然要捉弄一番找們的智力。
由於我們在客廳裡待的時間較長,翠徑莊園的其他居民在來到時也給我們作了介紹:理查森太太的弟弟,她的女兒和女婿麥可·諾韋洛。沒過多久,諾韋洛便想出風頭,但也不無突然地開口道:
「偵探先生們,你們的到來正當時呢,因為我妻子和我有個小小的謎團要提交給各位:找出那隻居心叵測的黑手,它一再把某些黏土書板弄翻過身來。」
於是我們給領到掛著書板的走廊去察看。當我們見到是關於赫拉克勒斯的十二功績時,我們那個意外呀,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出來。然而這個意外馬上又相形見絀了,諾韋洛夫婦明確告訴我們,有些書板似乎是自行翻過去的,並指出這些書板最近又添上了一塊:《赫拉克勒斯與狄俄墨得斯之食人牝馬搏鬥》……
我聽到歐文在喃喃說著什麼,瞧見他取出一方手帕來擦拭前額。他暈倒時正好被我接在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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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喀琉斯·斯托克的敘述(續)
「阿喀琉斯,此情此景怎不叫人要暈過去呢!」當天晚上,我們在斯特蘭德大街一家酒吧用晚餐時,歐文向我解釋說,「這種時刻超越了感受的界限,又怎麼能挺得住呢!恐怕這是我整個偵探生涯中感受最強烈的一次了。接連好幾個星期,我們徒然作了很大努力,結果不到一個小時就大有新獲!這份補償可謂豐厚呀,它讓同輩中天分最高、也最苛求的行家也會心滿意足的……說真的,請相信我,我在看到那一系列書板的時候,覺得它們真美極了,我這輩子還沒見識過呢。它們具體證明瞭是有一個出色的計劃,一個周密策劃的構想。這一系列罪行沒有先例,它們是精心製作的藝術品,是神明的一份饋贈,在我這個水平的唯美主義者看來已達到了最高境界。但我告訴自己:『這美得過頭了,並不真實。』當時我好激動啊!」
我聽慣了我這位朋友的此類表達,而這一點講得也很實在,所以我未作任何評論。不過那天我們在和韋德坎德一起回去的路上,大家對調查中需要具體注意的幾個方面談得很多。這個十分了得的罪犯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我們得來不費吹灰之力,但又覺得不踏實,竟至都不敢伸手去捉住。此外,我們並沒怎麼議論他的罪行,更多的是談要用什麼方式和他直奔主題。不過那天晚上歐文情緒很是亢奮,我們只好等到第二天有韋德坎德的在場再進入實質性的問題。督察已恢復了他作為警官的冷靜;於是開始了一系列的會見和問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