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兩三公尺高處落下,掉進一片翻騰不已的水花當中。儘管有堅硬的岩石劃過我的背,但我感到全身依然完好。我們避過了這第一個危險,卻又使我們掉進了第二個。瀑布下面洶湧的河水使我們無法重新浮出水面。我始終緊緊抓著姑娘的身子,順著河床中的暗礁,用唯一可用的一隻手,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地摸著過去,終於到了一個水流平穩些的地方。我冒出水面,胳膊裡攬著一動不動的水神,瞥見赫拉克勒斯正從岸邊淌水匆匆向我趕來。他眼神瘋狂,一把從我懷裡抓過他的未婚妻,在弄清她只是昏厥過去後才長長舒了口氣,朝我投來感激的眼神。
不多時,我們身上襄著毯子,面對爐火正旺的壁爐和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暖和著凍僵了的四肢。回家的路上又來了一陣驟雨,大家終於全都成了落湯雞。情況也已搞清楚,彼此都一再道歉。得伊阿尼拉誤解了歐文的舉動:她剛一滑,歐文只是想抓住她,不巧的是他扯壞了她的襯衫,而她當時也嚇蒙了。但比起赫拉克勒斯的懊惱來,他倆彼此的歉意就算不得什麼了。他對自己沒能剋制住發火的舉動感到難過。
「您情有可原嘛,」歐文態度肯定地說,「我設身處地……」
「我們兩人對您的朋友都十分感激,」赫拉克勒斯答道,一邊轉身向我友好地一笑,「沒他出手,我幹出來的事恐怕就是無法彌補的了,此刻我一定成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人,得伊阿尼拉欠您很大一筆人情呢!您表現得極為冷靜。」
「可別這麼說,也沒什麼了不得的。」我答道,儘量顯得謙虛些,「您知道,在我來的那個國家,這幾乎是常事。那裡危險無處不在,尤其在我祖先生活的那個時代,當他們駕著有篷馬車,進入到南非那些未明地區時更是這樣。每天他們都命懸一線,附近總有祖魯人的遊牧部落在散播恐怖……」
「這些人還將他們的犧牲品砍成一小塊一小塊,並視此為榮譽,對吧?」赫拉克勒斯打趣說,「告訴我,歐文,您的傷口怎麼樣了?」
我的朋友無所謂地朝自己肩上看了一眼,它已給得伊阿尼拉細心包紮好,隨後說道:
「有您過去的傷心事,我也很難再叫苦說痛了……」
入夜,我們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下午的意外事件使我們胃口大開。也許是間接的影響吧,同時還洋溢著一種熱烈的氣氛,而且在整個晚上還越來越濃。面對壁爐裡噼啪作響的旺盛火焰,我們開懷暢飲,一瓶瓶啤酒都空了,無論說什麼都會引得眾人一陣大笑。最後,談話中心轉到了「赫拉克勒斯的功績」上。歐文沒提德雷克所犯的罪行,而是讚揚兇手的成就,同時強調兇手的機靈和善舉。得伊阿尼拉蜷伏在未婚夫肩上,贊同我這位朋友的看法,赫拉克勒斯也大為附和。
第二天我們起身很遲。下午釣了魚,晚上則過得差不多和上一夜一樣。從我這幾位夥伴的評論來看,犯下這十二宗罪案的人此時倒好像成了英雄,令人欽佩。歐文對罪犯不可置信的才幹和非同尋常的智慧更是讚不絕口。這時我們都有了點醉意,但我還相當清醒,感到這個晚上的聚會有點蹊蹺,在歐文和赫拉克勒斯的舉止行為中有某種過頭之處。得伊阿尼拉也是如此,她對未婚夫頻頻送笑,親熱無比,還時時吻他毫不顧忌。酒精可以說明一些問題,但不能說明一切。最奇怪的是,歐文似乎還覺得她的這些挑逗舉動完全是很自然的事。
過了一會兒,我看見她靠近赫拉克勒斯耳邊小聲說著什麼,後者一笑表示同意,隨即出了房間。他回來時帶了一些奇怪的管子和一個小袋。我馬上認出這是吸鴉片用的傳統器具。但我吃驚的事還沒有完,因為這裡的主人不動聲色地示意,而歐文也心領神會地作了回應,然後轉身向著我。
「阿喀琉斯,您要不要小小地來嘗試一下?您將看到,您出生的那個廣袤的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