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在他的耳畔,彷彿一隻離巢的黑鴉,終於歸於了暴雨中的夜色。
而少女的哽咽淹沒在無邊的夜色之間,誰也不曾記得她抗爭了多少次。
世界第九周目,蘇明安睜開眼時,他再度忘記了朝顏。
朝顏什麼都沒說,面對他陌生的視線,她只是朝他點了點頭,沒有悲傷,沒有憤怒,她靜靜地轉身離開了,就像一個素未相識的陌生人。
然而,第二天夜晚,趁著蘇明安在教堂裡安睡的時候,朝顏衝進教堂,使用仙之符篆讓他陷入了沉睡。
仙之符篆·休眠,足以讓他不再醒來,只要他喪失行動能力,他就不會走到預言石壁前。既然所有勸說的手段都不生效,那她就只能試著用強制手段。
仙之符篆散發出柔和的白光,床上的黑髮青年睡得很沉,朝顏駐足在床前,這一刻,她的心中產生了一種極強的落差感,像是有一種名為後悔的情緒在她的胸中瘋狂地亂撞。
她隱隱感覺,這一週目,她好像做錯了。
——她和神靈的定位好像反了。
期待蘇明安走到預言石壁前的神靈,成為了冒險故事中的指引者。而一直在阻礙勇者前往下一步的她,成為了冒險故事中的魔王。
可是除了這麼強硬地阻止他,她沒有別的辦法。一切已經結束了,他不會再觸發大回檔了……已經……結束了。
她站在床前,藍色的月光灑在她的肩頭。
“我突然想到,這一次,你好像還沒有和我看過星空。”
她帶著昏睡的蘇明安去了他們第一週目曾看過的星空,但此時,璀璨的星空已經被雲霧遮蔽,除了灰暗的陰霾,她看不到任何閃亮的東西。青年閉著眼睛坐在輪椅上,他無法再突破那層眼皮的限制,也無法再飛蛾撲火。
而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對著空氣,突然大笑。
“星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次又一次相似而不相同的輪迴,一次又一次無望而執著的拯救——足以將任何人都逼成瘋子。
遠超限度的疼痛、超出常人的壓力、令人憎惡的死亡……這一切一次又一次地疊加,根本不可能塑造出一個仍然正常的人。
瘋子在高高的觀星臺上,扶著沉睡者的肩膀,發出笑聲。
“結束了……哈哈哈……結束了,結束了……”
沉睡中的蘇明安不能感知到很多東西。
但他隱隱能聽見。
有人在他耳邊笑,高聲喊著“結束了,結束了”,然後她扶住他鬆垮的肩膀,為他挽起額前的碎髮。
她會帶他到溫暖的陽光下,絲絲縷縷的光明彷彿穿透眼皮而來,讓他知道什麼時候是白天,什麼時候是黑夜。
由於蘇明安一直是沉睡狀態,許多悲劇沒能被阻止。特效藥沒能降臨,大多數人都被抹去了歷史的記憶,塔也沒有開啟,人們一直生活在麻木之中,成為了神靈手中的提線木偶。他想要醒來,但她的手卻一直牢牢箍住他的手腕,她輕柔地告訴他——做個美夢吧,夢醒來就什麼都沒有發生。
夢中才是自由,才是幸福。而現實的一切都會讓你痛苦。
她的聲音是那樣溫和、優雅、輕柔,他有一瞬間以為,這種聲音自己好像聽過很多次,但是細細想來又沒有。
“記住這一次,記住如果你不在,世界會發生什麼……”她一直在自言自語。
“如果沒有你,特效藥不會誕生……嗯,我記住了。”
“仙之符篆·擴大原來是在這個位置,我記住了。”
“原來塔沒有開啟,世界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一直在掙扎,一直在試圖醒來。直到第六個夜晚,她緩緩移開手,讓他得以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