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嫩的袖口,抖不兩下,便抖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牌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那牌子上。
方方正正的銘牌浮雕著農院的篆字標識,以及陰刻的年份和數字編號——
永嘉辛未年三十六。
☆、第3章 .05|
騷動漸漸平息,圍攏的人群逐漸散開。
襄荷收好銘牌,抬腳繼續埋頭往上爬。
雖然看似平靜,但四周竊竊私語不絕於耳,各色目光也不住地投注在她身上打量著,登天梯上瀰漫著一種詭異的平靜氛圍。
經由知道內情的人一傳十十傳百,不到半刻鐘,幾乎所有登天梯上的學子都知道了那個與他們一起爬登天梯的粉衫女童的來歷。
沒有人上前攀談,眾人看似都老老實實地各自爬梯,但那毫不掩飾的打量目光和蚊蚋般的私語卻一直未停。
換做一般人,在這種陣勢的洗禮下說不得會有些手足無措,但眾學子卻只看到那不過七八歲的女童一步一步地向上爬,雙手富有韻律地擺動,目光直視前方,沒半點不自在的模樣。
不說學問如何,只憑這份心性,也非尋常孩童可比。
一些學子心中不由冒出這種想法。
襄荷卻不管這一切,她像以往的無數次一樣,一步一步地,近乎勻速地向上爬。
而在攀登了將近四分之一的路程後,原本在她附近位置的學子已經落下了一大半,只剩少數幾個還能跟上她的速度。
文弱書生不是白叫的,求功名的學子大多整日讀書缺少鍛鍊,像爬山這種高強度,自然比不上爬慣了的襄荷。
因此襄荷周圍開始是人潮摩肩繼踵,到了路途的四分之一便只剩小貓三兩隻。
襄荷臉頰上也染上了酡紅,鼻息細細地喘了起來,她抬頭看了看左右,估算了下剩下的距離,垂目正要繼續前行,忽聽得右側一道懶懶散散的聲音傳來:“原來考試的不是你哥哥啊。”
襄荷抬頭,向右一看,便看見一張有些熟悉的面孔。
“……李可儒?”
“正是在下。”少年人拱手為禮,有些娃娃臉的面孔笑眯眯地如同剛睡醒的貓兒。行了禮後站起身,身形便立刻散了下來,弓腰垂肩,彷彿下一刻就要睡去一般。
他笑道:“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啊,真是榮幸。”
襄荷還了禮,也眯眼笑道:“才過去沒幾天,當然記得。”
“真是讓人震驚啊。”李可儒輕聲說道,他雙手插在袖中,平地漫步般登著臺階,看上去輕鬆之極,全沒一般學子氣喘吁吁的模樣。一邊走一邊笑眯眯地望著襄荷:“沒想到那日同車的小姑娘日後居然會與我成為同窗,除書院建立之初的那一批女學生,你可是三百多年來第一個進入書院的女學生呢!”
襄荷笑了笑,沒說話。但身後卻傳來了聲音。
“的確是讓人震驚。”
這道聲音有些喘,顯然說話人已經疲累不已,襄荷和李可儒扭頭一看,居然又是熟人——沈知節。
“咦,你不是——”,襄荷有些驚訝地叫出聲,但隨即便把話嚥了回去。
那日看榜,襄荷清楚地看到沈知節的名字出現在副榜上,也就是說,他沒有考上儒院。對於一般學子來說,考不上再考一年便是了,很少有接受調劑去到其他院的。且想沈知節這般年紀,原有的知識體系和行事作風已經根深蒂固,中途改道實在不易,因此襄荷全沒想過會在登天梯上遇到他。
沒考上儒院,卻又出現在登天梯,那自然是接受調劑,進入別的院了。迫於無奈拋棄浸淫十餘年的儒家,改投別家門庭,這自然算不上什麼喜事,因此襄荷趕緊閉上了嘴。
“沈兄。”李可儒笑眯眯地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