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記憶中的那個他,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鳳族君王,而被囚了兩百年的後錦,已經黯淡無色成了階下囚,低微到塵埃,就連自己的兒子也要失去了。
這就是她寧死護了幾百年的真愛。
這就是她用虛無愛意騙了崇安兩百年的親爹,他們要等的人終於來了,這個時候她該高興,該拍拍崇安的肩膀笑著告訴他,“你看,我就說你爹爹會來救我們。”
……可她說不出口了。
望著遍體鱗傷身體逐漸變涼的崇安,後錦將手按在他失了翅膀的傷口處,用力碾壓了一下。
“唔。”崇安發出微弱的悶哼。
曲瑤瑤驚了下,連忙去拍後錦的手,“你瘋了嗎,你在幹什麼!”
可她碰不到她。
後錦還在用力按壓崇安的傷口,將陷入昏睡狀態的崇安硬生生疼醒。
“崇安,你要活下來。”
後錦的目光在看向他時很溫柔,輕聲問著:“疼嗎?”
“寒冰地獄裡的水是不是特別冷”
“鏈鎖的聲響是不是聽膩了。”
“你啊,你不喜歡黑暗對不對……”
“我們滿懷希望度過漫長黑暗,期盼有個人能救我們出地獄,可他沒有來,始終沒有來啊。”
後錦嘆息著,用染血的手覆在他的臉頰,讓他看向眼前的亂象。更靠近崇安一些,她抱緊他要他好好看著眼前的畫面,溫柔的身影漸漸變得冰冷,“記住眼前這些臉。”
“他們所有人都容不下我們,所有人都在傷害我們,他們要逼死我們。可我們做錯了什麼?我們什麼也沒有做錯,他們憑什麼要這麼對待我們?!”
用虛假的愛與希望騙了崇安百年,後錦知道愛早已無法將他留住,既然愛沒了用,那索性便讓他生恨。
後錦要崇安記住這些人,充滿恨意的活下去報仇。“只有我們活著,我們好好的活著,才能讓這些傷害我們的人付出代價。”
“所以,必須要活著。”
“……”
這一場大戰,鳳族贏了,後錦和崇安被帶回了鳳族。
夢境中的畫面不連貫,停在後錦那些冰冷陰沉的話上。畫面再一轉,曲瑤瑤人站在一處天藍地綠的園子裡,高大的梧桐樹拔地而起,隱在花草中的,是一座很大的竹屋,紅帳垂掛在柱廊上,有穿著豔色衣裙的姑娘從竹廊上經過。
“煩死了,幹嘛讓我來照顧那個病秧子,他醜的要命,看到他我就渾身發麻。”
“噓,小點聲,那可是後錦娘娘的兒子。”
“什麼後錦娘娘,咱們現在的王后是邑薇,她後錦早就和我們陛下沒關係了,不然又怎麼會將他們安排住在這種破地方。”
“說什麼呢,你沒看到那幾位大人還都一口一個後錦娘娘喚著呢,若非是陛下授意,他們哪敢這樣喊。還有,一會兒進去別板著張臉了,你口中的病秧子如今可是咱們的帝鳳太子,陛下親自賜名晁淵。”
“嘁。”那名嫌棄的姑娘依舊很不屑,最後咕噥了句:“什麼破太子,他長得這麼醜連翅膀都沒有,等王后生了兒子,他早晚得死。”
曲瑤瑤聽得火大,見她們馬上消失在拐角,連忙跟了上去。
隨著她們走近一間竹屋,她聞到了濃重的藥氣,聽到那名婢女硬邦邦道:“該換藥了。”
紅色的紗帳垂地,被婢女左右收了起來,曲瑤瑤先她們進入臥房,看到坐在窗邊的崇安,他穿著單薄的白衣披散著頭髮,五官白淨精緻,是毫無血色的蒼白。
怎麼會醜,他哪裡醜了?!
曲瑤瑤不懂婢女的審美,直到隨行的男御醫上前半褪他的衣服,暴露出後背的傷時,她看到那幾名婢女別開了面容,臉色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