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裡的燈光慘淡的照下,林巧側臉望去,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清冷的乳膠漆牆面上有許多細微的抓痕。
楊醫生拿著手術刀割斷了她最後的一絲猶豫,看她面色慘白輕聲安慰道:“別擔心,一切都結束了。”
林巧看著其中一名醫生一晃而過拿著一盆血肉模糊的東西離開,身體裡淤堵的一切突然流通,變得空空如也。
“這個無緣成為我家人的孩子,請讓我用一輩子的幸福為他超度吧,是我沒有能力給你一個家。”
一滴淚從林巧腫脹的眼睛裡悄然滑落。
林巧在心裡默唸起自己在大師那裡重金求得的超度經文。
希望他能重新投到一個平凡且溫馨的家庭裡去。
“原諒媽媽,這輩子保不住你……”
“剖宮流產手術失敗,大出血,子宮破裂,需要立即進行手術。”
楊醫生又匆忙趕回,為她進行第二次手術。
與此同時她好像聽到手術室外母親的哭聲,在裡面一個人待了超過五小時了,母親又是以何等的絕望在手術室外等著自己?
麻藥讓身體沒有知覺,還不覺得痛。
但林巧覺得如同在冬季裡赤身裹著一床又溼又冷的被子,每一個毛孔裡都是放大的寒冷。
突然,身穿白色大褂的醫生腳步突然變得匆忙,井然有序的手術室變得喧譁,林巧眼前的一切人影都開始晃動,身下熱流湧出,一切都終於結束了吧……
林巧竟然騰空而起,好像成了一股亡魂,以上帝的視角看見自己的身體下的鮮血逐漸的凝固了,她永久的沉睡了。
聞訊而來的母親哭聲響徹天地,如果她知道打掉這個不該出生的孩子,會帶走自己的女兒,她一定不會支援林巧做這樣的決定……
她寧願讓她帶著一個孩子辛苦度日。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幾個小時後,她又看見她的父親驅車飛奔而來,他頭髮好像瞬間花白了,直愣愣的望著她冰冷的身體發呆。
母親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止不住的拳頭砸向他:“都怪你!都怪你做出那種事情,讓女兒也經歷一樣的事情!”
他沒有辯解,只是愣神。他的女兒,怎麼會,沒有了?
然後林巧又看見自己被他們帶回了家,家裡的人都慌了神,抱著她冰冷的屍體哭成一團。
辦喪事的時候,來了好多人,林巧看到自己在C城的同事和朋友們都來了,烏泱泱的一大片,他們都不敢相信她真的沒了。
過去超市的員工都驅車幾小時來悼念她:“林姐,你受委屈了,嫁到這種不是人的家裡,你一定要重新投胎,一定會幸福的!”
還在月子裡的好朋友馬麗在她墳前久久的沉默,她老公站在風口面對著她,不忍的輕輕撫慰。
只有王格家的人,除了八十歲的老嬤嬤不顧阻攔來了以外,其他人竟然都如消失了般都沒有出現。
平素與自己以母女相稱的公公婆婆,還有王格的姐姐王莎都沒有出現,畢竟離婚了,與王家無關了。
林巧家的人拒絕與老嬤嬤說話,她也不介意,“對不起,這家人會有報應的啊,我的乖孩子,你……”
她在輪椅上落淚,半天后,還要說什麼,卻被自己家的侄兒抬上了車。
表姐林潔和林斐、還有親妹妹林珍頂著腫脹的雙眼,去了C城找他們家的人要說法,卻吃了閉門羹。
因為自己簽下的離婚協議書,他們家在法律上已經沒有任何責任,只有道德譴責。
而道德,素來不是王家所看重的品質。
林巧看見C城政壇和商界,甚至路人都在指責王家的作法。
為了以後的生意不受影響,他們才假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