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懷生接道:「他們是這條河的『餌』。」
「以此引誘我們這樣救人心切的靠近。」
趙遊驚愕:「這條河難道有意識?它已經變成怪物了?」
河神搖頭:「不知道。」
神明的臉色有些難看:「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東西,但絕不是河水。」
「而且這條河不僅碧藍,還澄澈乾淨,那麼多的樹木、泥沙,甚至動物和人類的屍體都去哪了?」
汪暘補充的這句話更是讓眾人為之一悚。
話語間,剛才那幾個村民再一次出現在了河邊,機械地重複著跳河的過程,但也許這就是他們死前最後一刻的畫面,在痛苦中求生,他們真的以為自己能渡過這條河。
不知不覺,四人竟然已經看了好幾輪,而沒有一次,這些村民死後的屍骨浮現在河面。
趙遊大著膽子,拾起一片枯葉,藺懷生幫他把枯葉打到了水面上,但就是這樣輕的重量,河水也全然不肯承載。河面上什麼也沒有,隨風輕輕泛著波瀾。
幾人有點明白了,這條河恐怕不允許任何東西過渡。
再回到村子,氣氛更為凝澀。
汪暘垂著頭,他在幾人中神情最為複雜。儘管不久前這些鄉裡鄰居為了一尊神像就對他喊打喊殺,可汪暘卻切切實實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年,這些朝夕可見的面孔的遭遇,他無法完全做到冷硬心腸。
而這時,他也才遲遲反應過來,他竟還和菩薩雙手交握,方才的情急之下變成了不合規矩,汪暘竟比菩薩本人還更不自在,他說服自己,泥菩薩不能沾水,嬌貴得不得了,自己一個凡人怎麼照顧得好這麼一位得供起來的祖宗。
兩隻手分開地無聲無息,汪暘放開了,但潛意識還攥著的那條披帛,卻成為維繫兩人莫須有關係的唯一證明。
汪暘扯了扯披帛,自然引來那端神明的疑問。
汪暘的聲音有點悶。
「那邊,我看到我家了。」
藺懷生順著他的手,視線卻被他掌心中垂下的披帛末端擋住,第一眼竟看得有些不真切。物隨心動,只見披帛倏然溜出了汪暘掌心,汪暘一愣,下意識做了一個握拳挽留的動作,而披帛卻與他調皮玩鬧,蹭著他手腕纏了兩圈才安分下來,明明是鵝黃顏色,可最終卻像是他腕間不倫不類的紅線。
汪暘去看菩薩。
菩薩說:「擋著眼睛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這口吻有點人類頤指氣使的嬌。
汪暘倉促地轉回頭,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對此回應。
他曾望菩薩,從金身到泥像,但可能還不及此時這一眼。
……
一行人順著汪暘指的方向去,期間路過那個祈雨的祭臺,那裡幾乎還保留著剛發生洪水時的樣子,明明只是短短半天,卻有一種恍然如隔世的感覺。
藺懷生心細如髮,提到:「當時祭臺周圍的那些焦黑的村民屍體也不見了。」
很快,汪家到了。
這裡竟然是整個村子儲存最完好的地方,乍看只有一面牆歪斜,而屋頂破了幾個洞。眼下也不需要什麼鑰匙了,眾人踢門就進,汪暘走在前頭,帶著其他人直奔地窖。
地窖隱蔽且大,甚至從修建水平來看還要破費一番功夫,對比本身處在大山裡的這座平層的磚瓦房,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趙遊進了屋子後就被河神放下來了,他直拍汪暘的背,表達他對於好兄弟家的震撼。
「你們家這是在修什麼巨大保險庫嗎!我在這住了幾天,愣是一天也沒發現有這個地窖。」
汪暘頭也不回:「你能發現才奇怪。」
話音落,他自己又補了一句。
「說是保險庫也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