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暴風雪停了,天也亮了。
他整個人像是被從水裡撈上來一樣,更貼切地說,還是有著氤氳白氣的溫泉水,渾身像被泡軟,更流了許多汗。
藺懷生知道,這與這副身體的「小毛病」有關。對於人類,面板饑渴症尚且難以啟齒,放浪形骸的血族也不會對這個病症寬容。他們可以主動尋歡作樂,但不能接受自己身上有這種受挾的弱點。
還好外面的血族並不知道藺懷生有這樣旖旎又好拿捏的弱點,否則阿琉斯也不一定能夠護得住這隻東方小蝙蝠。
痛覺敏感、體弱多病、泥身難保、面板饑渴……每一個副本里,藺懷生的身體總有一部分的「缺陷」,藺懷生始終當成一種增加刺激的挑戰,但現在看來似乎是另一個「人」的精心安排。直到現在,藺懷生的身體裡對於觸碰的渴求都還沒有消退。
它就像一種癮,更像一個爛瘡。
在床上緩過這一陣後,結果就是藺懷生餓了。
即便他不向面板饑渴症屈服,也要向食慾屈服。就像那些選擇食羊的村民。
他贏一場場遊戲,但對方也不是沒有長進,哪怕藺懷生還沒有見過對方,但所有出現過的「玩家」,已經足夠他拼出一個大致的輪廓。
這個遊戲背後的存在渴望得到這個自由的靈魂,而馴服是祂從藺懷生這裡學來的手段。
藺懷生下了床,在鏡子前整理著裝,於是發現了自己脖頸後的淺粉色印子。同一個動作,血族為了進食,輪到人類卻貼滿愛和欲的標籤,可一個人類敢給血族留這樣的痕跡,還有更隱晦的挑釁。
而藺懷生喜歡勢均力敵。
藺懷生在腦海中快速篩選,最終確定留下這個印子的人是雙生子的哥哥白蘭地。
昨晚對方說的話並不多,似乎性格內斂沉穩,但一個齒痕的背後裹挾滿了佔有慾和惡劣,讓人沒想到他實際上是這樣的性格。
難怪昨晚阿琉斯會說那麼難聽的話。
藺懷生哼笑,表情上看不出喜怒。他沒打算現在就去找白蘭地算帳,這個副本的第一項任務是找出隱藏在血奴中的吸血鬼獵人,雙生子太主動,越是主動,無論原因是什麼,藺懷生都不會輕易滿足他們。
可食慾需要填滿,任務更需要完成,藺懷生就轉向了剩下的兩個。來的最早的,和來的最晚的。
藺懷生選了竹葉青。
瞬移到竹葉青的臥室,房間裡面還保持昨天兩人見面時的模樣。畫架依然立在原地,只有畫筆和顏料被簡單收拾,至於畫,更是還在畫架上,只不過是一幅新的了。
竹葉青畫的是藺懷生,一層又一層地鋪著底色,只為了還原細膩的肌膚,對方如此用心,但卻偏偏沒有畫藺懷生的眼睛。整幅畫因此有了可惜,更有了詭異。
竹葉青還在睡,看樣子他昨晚畫到很晚。屋外是難得的雪後晴天,但屋內卻因為嚴嚴實實的簾子暗如夜晚。彷彿兩人身份顛倒,竹葉青是血族、藺懷生是人類。
竹葉青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一直蓋到他的下巴。藺懷生走近,發現對方有一隻手輕輕地攥著被角,好像不打算從被子裡起來一樣,這使這個已經三十歲的男人忽然變得有些可愛。
他很多時候也的確是可愛的……
藺懷生看了一會,然後也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飢餓還算可以忍耐,他總不能把竹葉青現在從床上喊醒,多數時候藺懷生沒那麼壞。
冬天最舒服的地方就是被熾熱體溫溫暖的床。藺懷生沒有過伴侶,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前面幾個世界也有那麼多同床共枕,但好像就在這個冬天,只因為多了一個冬天,一切都和之前變得不一樣了。
而這麼多個世界後,藺懷生也有些習慣了另一個人的臂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