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坐下來,甚至還對藺懷生頷首示意無礙,藺懷生才更無奈。再看河神,丰神俊朗忽然有了一些倔強氣。他人走遠了,但伸展的神魂被藺懷生扯來一端繼續修補,金色的觸鬚又變地沒脾氣一般賴在藺懷生的膝頭,隨意菩薩捏揉。
四下安靜,藺懷生也閉眼冥思。
一方面,他在這個副本里和這些玩家有了更深入的接觸,同時改變了過往單槍匹馬的性格;可另一方面,他對於這些玩家的真實性有了更深的懷疑。儘管他們性格迥異,但某些特質卻高度重合。而這一次,藺懷生按下不表,打算隱藏得更好,這期間默默觀察,如果其中真有蹊蹺,再詐對方一個出其不意。
隱匿的腳步聲,儘管很輕,但逃不過藺懷生的耳朵。藺懷生睜眼,正見隋凜起身。
隋凜步伐輕但動作很快,完全沒有驚動靠在神像邊的趙遊,而他手指已經觸碰到了木箱的蓋面。這時再碰神像,目的顯而易見,披帛飛去,纏著隋凜腰身,把他拖了過來。
事情敗露,隋凜在藺懷生面前抿著嘴。藺懷生注意到隋凜右手竟然還握著一把小刀。
「你要幹什麼。」
藺懷生聲音不大,不打算把眾人吵醒。當然,他也不打算隱瞞,實際上真有多少人聽到,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隋凜表情怔怔,他的目光甚至還有些遊移,情不自禁去看差一點得手的木箱。他就像一個不由自主的傀儡,遲遲才反應過來菩薩的話,才囁喏道:「菩薩,我知道一個辦法……」
「能夠讓神像恢復。」
燭火明滅,他的目光也明滅不定,將熄未熄,有著一種奇異的希冀。
他用幾乎是氣聲的音量和藺懷生吐露最瘋狂的話語。
「本來該重新熔鑄,但現在沒有金子,挖不到,也換不到了……不過,只要信徒把自己的肉割下來貼到神像受損的地方,神像就會復原了。我想先看看,神像受了多重的傷……」
藺懷生的腦海里瞬間蹦出歪門邪道四個字,而極致的虔誠有時與瘋狂就差臨門一腳。隋凜說著說著,聲音依然如保密一般小,但神情卻很興奮激動,直到被藺懷生用披帛抽醒。
「隋凜,你究竟在意的是菩薩像,還是我本身。」
隋凜深受其害而不知,藺懷生便故意用這樣的言語刺激他。
隋凜果然清醒過來,刻入骨髓般地回答:「你。」
然後,他也發覺自己剛才的魔怔,也不請求菩薩給他鬆綁,自己無地自容地垂下頭。
但藺懷生卻要刨根問底。
「隋凜,你一直都很在意神像,當初我也看到你和汪暘有爭執甚至動了手。即便神像蠱惑人心,可它現在汙損,已經完全沒用,你為什麼還念念不忘?」
隋凜被他問,臉上有了相應的迷惘。
「可那是菩薩你的神像……」
虔徒也不明白,為什麼菩薩能夠乾脆地放棄。他遲疑地望向藺懷生,輕道。
「因為您想要,所以想為您找來。」
藺懷生臉色一正,追問道。
「什麼意思。」
「我看到了……汪老頭死的那晚,他倒在血泊裡,有棕褐色像觸鬚一樣的東西不斷試圖靠近神像,我想到泥巴,以為是您……」
……
藺懷生把所有人喊了起來。
河神從始至終聽了始末,藺懷生便向汪暘、趙遊與李清明複述了隋凜的說辭,包括對他不利的部分。
但似乎沒有人懷疑菩薩。
得知自己父親死亡的部分真相,汪暘表情很冷:「所以那天晚上你一樣想偷神像,就翻進我家躲在一旁偷看。」
面對汪暘的指責,隋凜卻毫無羞愧,他只道:「我進去的時候,人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