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乙輕聲說道:“那一年,我失去了家人,廖將軍跟我說,邕州失守,極為慘烈,但是他征戰多年,見過的慘烈太多。
他的朋友,為了引誘敵人,倒在他腳下。
還有一位言官叫陳銘,為了保護方祖母和幾十名乞丐,再也沒有起來。
國家興盛,都是無數烈士用鮮血換來的。”
天明平靜的說:“陳銘大人救下的乞丐,就是那位以身引誘敵人的將士。”
說完轉向蘇乙:“你願意聽我大哥的故事嗎?”
蘇乙用力點頭:“願意。”
天明舒了一口氣,說道:“我與大哥,從小就在外祖家讀書。
外祖,是天意的外祖,可是他們待我如親生一樣,從來沒有嫡庶之分。
當年,我父親被困遼國,背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大娘娘禁受不住打擊,一病不起,離開我們的時候,才30多歲啊,多麼美好的年華。
後來,大哥跟隨韓琦大人學習兵法,15歲就上了戰場。
大哥沒有名,多次征戰勝利,他的功績,全是幫皇子打的,直到皇室爭奪鐵騎,才給哥哥封了一個鎮國將軍。
諷刺的是,這個將軍不是對他功績的肯定,而是為了合理的把他調離鐵騎。”
天明空洞的眼神,看著前方,繼續說:“大哥這一生,從不參與政黨,只會打仗。
無論是鎮壓儂智高,還是平定邕州,或者是對抗西夏,他從未退縮過。
為了避免黨派之爭,大哥成婚,都是一家人聚聚,大門連喜字都沒有貼。
大哥這一生,花了家裡無數的銀兩,我娘只要有多餘的銀子,就會買豬羊衣物送到軍營去。
大哥沒有為廖府賺取一兩銀子,可是他為廖府掙到了無數的榮耀。”
說著,說著,天明哽咽了:“大哥沒有心機,單純的就是報效國家,除了打仗,他什麼也不會,大哥成婚十幾年,大嫂從未吃過他煮的菜,也從未洗過一件衣裳。
爹孃愛護著他,大嫂包容著他,可是他的心裡,全部都是鐵騎和戰爭。
對娘來說,那年中了蛇毒,應該是大哥與家人相聚最幸福的一段時光吧。”
蘇乙神色黯淡:“將軍是一個純粹的人。”
天明緩解了一下心情:“出征西夏時,他跟我說了很多,說他如果走了,讓大嫂改嫁。
還讓我照顧他的一雙兒女,也許他在就預感到了此戰的不易。
可是他不戰能如何?因為青苗法,國家上下都有了分裂,老百姓民不聊生,以往睿智的皇上,聽信蔡京的謬論,一意孤行。
時間,我們需要時間讓皇上看清事實,可是邊關的戰事,不會給你時間啊。
大哥用生命爭取了時間,我在京城扳倒了蔡京,他卻留在了這裡。”
蘇乙靜靜的聽著,不停的擦著眼淚,自己在失去父母的困苦中遲遲走不出來,而如今,他在天意的身上,看到另外一種精神。
天明站起來,對著空曠的山野,大聲喊道:“大哥,我們回去了,你跟著我們回家吧,爹孃想你了。”
山野沒有回應,只有不知名的野鳥,唧唧的叫著。
天明拍拍蘇乙,說:“走,我們回去吧,總算沒有辜負大哥,但願他九泉之下,能得到安息。”
蘇乙對著山野揮揮手,默默的跟在天明身後。
一路沉默,天明突然問道:“蘇乙,你與以嫻,是不是可以把婚事辦了?”
不是,廖大人啊,這麼悲傷的場景,你怎麼突然提起來我的婚事?
蘇乙慌忙擺手:“不可,以平以安都沒有成婚,哪有妹妹先成婚的。再說了,廖天博大人還沒有成婚呢。”
天明沉重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