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寸一寸地涼了下來。
我第一次覺得比劃手勢這個動作那麼艱難:那你要我做什麼呢?
許衷張了張嘴,我繼續問:你在計劃什麼呢?
「我跟你保證,許欽言不愛你,他不可能愛你,」許衷在我的注視下哆嗦起來,他的手冰涼,「你只需要不拒絕他的靠近,能讓許志國認為許欽言愛上你了就行,你只需要這樣,他會對許欽言失望的。」
許衷不想在我面前失態,急匆匆地鬆開原本用力到持續發顫的手,可現在的他臉色慘白得像大病初癒,我幾乎要以為他會暈過去。
我覺得我這個時候應該奪門而出,又覺得需要清醒的另有其人。
「沈渙,你會答應我的,對不對?」
我呆坐在原地,很慢很慢地對許衷提了提嘴角。
我能說什麼呢?
我真的能拒絕他嗎?
楊明陽終於忍不住了,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先帶著他出去吹吹風,你一個人在這裡想一下,行嗎?」
我一動不動。
楊明陽一把拽起許衷,徑直開啟了門。
我坐在沙發上,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情。
許衷不可能現在才知道許志國的重男輕女,也不可能現在才想起來許欽言會搶走所有他在意的東西。
他會突然找上我,說喜歡我,想跟我住在一起,是因為我是唯一一個在知道他是誰之前就愛上他的人,不會為了名利和金錢背叛他,自始至終都會被他掌控。
該死的一見鍾情。
許衷早就猜到許志國會把許欽言接回國,逼他選擇放棄我來繼承家產,但是許衷偏偏不遂他意,他清楚許欽言的德行,貪婪又不知分寸,正好被他拿捏住七寸,知道該怎麼讓自己得償所願。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已經計劃好了——該怎麼入侵我的生活,該怎麼跟我相處,該怎麼勸我將計就計接近許欽言,迫使不接受同性戀的許志國對許欽言也徹底失望。
我迷茫的視線看到了茶几上的兩本手語書,又覺得許衷的做法太矛盾。
他擁抱我,親吻我,只是從來不說他愛我。
那他又何必做到這種地步呢?他向我坦白了他的過去,拋棄了他的名譽,住在破舊長黴的出租屋裡,花這麼長時間去學習手語,忍受我不算多麼高超的烹飪技術,過著他並不習慣的生活。
只是為了一個要為他所用的啞巴,至於做到這個份上嗎?
楊明陽說他早就愛上我了。
我只想知道,一句「我愛你」那麼難說嗎?
他真的愛上了我嗎?
楊明陽明顯是知道許衷的計劃,誰知道他看著我脖頸上的吻痕,他說許衷不可能放棄我,說許衷早就愛上我了,會不會也是許衷計劃中的一環呢?
他言之鑿鑿,我卻不敢相信。
我聽到窗外颳起了很大的風,想到許衷被楊明陽拉出去時身上過分單薄的睡衣,他的眼淚掛在通紅的眼角懸而未墜,就好像他真的那麼捨不得。
我死死地攥住了沙發上柔軟的布料,還是覺得怨恨和失望。
我不明白自己對於許衷來說究竟算什麼,也許他真的動過心,也許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我找不到替許衷辯白的理由,就像我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說他其實比任何人都在意我。
我沒辦法開口,他不主動去說。
就算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知道許衷一開始的目的不純,很多時候也只是利用,但我還是會心軟。
我還是想讓他能夠得償所願。
在我開啟門之前,我沒想到許衷會哭。
楊明陽的手裡拿著咖啡取暖,沒什麼表情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