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是工廠的翻砂工,參演《四世同堂》時被導演林汝為舉薦,進了中心。說是劇務,其實就是打雜,端茶倒水訂盒飯什麼的。
馮褲子在1984年擔任《生死樹》的美術助理,進入影視圈。85年被招進中心,資歷沒比許非高多少,見人就點頭哈腰,謙卑的不得了。
倆人都是普通家庭,並非所謂的大院子弟,早期主要靠溜鬚拍馬。
這年頭拍電視都是國家任務,政府撥錢,你們負責拍。
比如《四世同堂》,就是為了紀念抗戰勝利40週年,順便紀念紀念給老舍平反,都有政治意義。
創作能力不足,經驗缺乏,所有電視臺都處於糧荒之中。前幾年都是單本劇,三集以下,每集60分鐘,總計120分鐘到180分鐘,還得分周播,因為一週播完,下週就沒節目了。
三集以上才叫連續劇,十二集就算長篇。甚至飛天獎有一個叫豐收獎,專門獎給一年能生產十二集以上電視劇的單位,可見糧荒程度。
“中心自82年成立,今年進入第四個年頭,成績平平,愧對臺裡信任……”
魯小威的那份清癯氣質跟魯迅真的很像,講話也文縐縐的,道: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是去年的《四世同堂》。雖是我們中心製作,但導演林汝為是外面請的,攝像邢培修是北影廠借的,我們等於做了個後勤工作。
暴露出的問題非常嚴重,自產能力不足,國家給我們80萬經費,不是讓我們做後勤,掛個名頭充胖子。頭兩年剛轉變模式,可以,我們就當練手,可練手也該練夠了,到了出成績的時候。”
“80萬……”
許非暗自咋舌,真少的可憐,因為不是拍一部劇,而是全年經費。
如今物價也漲啊,人工也漲啊,想當年《敵營十八年》,九集拍了七十五天,才花了十萬塊錢。
“下個月就春節,今天開這個會是讓大家好好想想,今年我們要拿出什麼樣的作品,才不愧對這份信任。一週為限,下週我們再開一次研討會,爭取把重點專案在節前定下來,放完假就著手準備。”
“好了,散會!”
開完會,許非才得空去辦公室簽字,領取自己的工作證。
中心的工作狀態不同於別家,有戲拍才忙,沒戲拍只能閒著。眾人回到屋裡,三三兩兩的討論,馮褲子和趙寶鋼就像兩隻急著要香蕉的猴子,卻找不著人對話。
結果一瞧他來了,忙不迭迎過去,彷彿見到了同類。
“小許,有什麼想法沒有,來講講。”
“我哪有想法,就拍老百姓愛看的唄。”
“說的輕巧,老百姓啥都愛看,但就因為啥都愛看,才不能亂拍!”
趙寶鋼縮著手,裹著半新不舊的大棉襖,卻似在指點江山,“要我說,拍間諜題材的最好,刺激,觀眾肯定喜歡。”
“忒俗!還是得拍嚴肅的,探討一下社會現象,直指人心才能讓靈魂顫動。”
馮褲子一本正經,人家這會是標準的文藝青年。
“間諜也很深刻啊,還有教育意義,怎麼就俗了?”
“譁眾取寵就是俗,影視作品不反映社會民生,根本不叫優秀。”
趙寶剛31,馮褲子28,歲數都不大,正是熱血迸發,為影視藝術奮鬥,自覺肩負文藝工作者責任的時候。
至於後來什麼樣,那是後來的事兒。
“小許,你怎麼看?”
“我覺著甭管什麼題材,拍的好看才最要緊。也別把群眾審美想的太高,就算全國人民的文化水平都上來了,你也得允許有個把俗人存在。”
許非忽想起一事兒,問:“哎對了,中心有以前的記錄麼?”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