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一碗喝水。陳小旭湊過來,“你出差怎麼像逃荒一樣,呀!”
她捏著鼻子後退,“你幾天沒洗澡了?”
“不是洗不洗澡的問題,是你坐火車碰到那些狐臭、汗臭、臭腳丫子、小孩拉屎拉尿、喝酒嘔吐、一車人擠在一塊摩擦,你怎麼能保持清潔的問題。”
“你說的我都有畫面了。”
張儷用手扇著風,也很嫌棄。
許非很委屈,我倒想坐飛機了,亞組委不給報啊,自己又不是大腦袋,掏腰包請四個人坐飛機?
“行了,別噁心人,吃完趕緊給我洗澡去!”
張桂琴端菜上桌,也陪著聊天,這大概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仨女的。
許老師哼哼哈哈,夾起一塊排骨往嘴裡塞。
純淨排,一根根小骨頭棒,正面瘦肉,背面包著一層油皮,嗦溜一下全能扯下來。肉汁混著豆角的味道,在口腔裡混合揮發,北方人的味蕾得到了極大滿足。
陳小旭吃過了,但瞧著饞,也盛了一小碗飯,“我不是餓,我是陪你吃點。”
“謝謝啊,你吃麼?”
“我不吃了,容易胖。”
張儷搖搖頭,卻也好奇,笑問:“你吃東西,為什麼總是很香的樣子?”
“因為這是本美食小說啊!”
許老師一本正經。
席間,幾人交談各自的情況,總體說了兩件事。
一件是張儷買了股票,兩千塊。
許非上輩子炒過幾次,賠了就不玩了,瞭解不多。但萬科這種的肯定知道,建議她長期持有。
至於自己,可以買一些,但目前最需要的是現錢。
第二件,就很驚喜了。
許孝文前幾天來信,說月底能回來。
老爹年初走的,南北奔波大半年,每個月固定寫一封信,彙報下情況。許非看了看信,老爹說現在倒賣國庫券的越來越多,覺得不安全,準備及時收手。
賺了多少,他沒講。
……
天色全黑,燈火點點。
許非騎著車子,車筐裡放著乾淨的內衣褲,順著大街往北走。
百花衚衕附近的澡堂不少,近點的有新街口浴池,稍遠的有西四浴池。他通常去西四,設施好一點,但今天懶得跑,就去了新街口。
中國人愛洗澡,老北京更甚。
近代澡堂業的創始者是保府人,始於光緒年,除洗浴之外,還兼營茶水、理髮、修腳、治腳氣等。
起初只招待男客,裝置簡陋,沒櫃子,只有竹筐存放衣服。筐口繫著竹牌,標明號碼。
客人還不得久待,否則掌櫃的就要喊:“洗的洗,晾的晾,不洗不晾穿衣裳,洗澡別打盹兒,摔了腰和腿,買張膏藥貼,洗澡不夠本兒。”
解放前,京城最好的澡堂叫東昇平,南靠八大胡同,北連前門火車站,西是琉璃廠,東是大柵欄,真正黃金地段。
相當於民國時的夜總會,三教九流都有,不少人夜以繼日,一混就十天半月。
建國之後,不正經的澡堂取締了。單位通常每月發幾張澡票當福利,京城幾百萬人口,只有幾百家澡堂子,人擠得跟水鴨子似的。
新街口浴池是片平房,只牌子豎的老高,門口停著不少腳踏車。
許非剛進門,裡頭有人喊:“歡迎光臨,洗澡麼?”
“嗯。”
“搓澡、修腳、拔罐、推拿、刮臉……”
對方巴拉巴拉說了一遍,許非選了搓澡、修腳,然後接過三個牌。一個光牌,一個寫著“手”,一個寫著“腳”。
往裡走,見一排櫃子,邊上依然有竹筐——這是人多時備用的。
他脫吧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