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將領見過張執興,不認為身形孱弱渾身書卷氣的張執興,會是攔路搶劫的山匪。
但張執興身邊那個沒腦子的手下,身形的確魁梧,有幾分山匪的樣子。
年輕將領一腳踹開何老五,視線移向何里正和梁海,等著兩人給個回應。
下邊傳來情報,這兩人,尤其是梁海,與張執興有過幾次來往,甚至高價收了張執興囤的數千斤炭。
梁海一懵,剛想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話即將出口卻頓了頓。
他為維持炭價不叫太多低價炭流入城內,按市價低兩文一斤的價錢收了張執興手裡不少木炭,足足花了上百兩銀子。
又包下張執興囤的所有貴价竹炭,約莫三千斤,另花了三百兩有餘。
於梁海而言,這點銀子算不得什麼,但這會兒都要抄家了,收來的炭全都打了水漂。
還害得他被上邊的人問責,得挨五十大板!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張執興的錯!
早早得了朝廷要來人的訊息,卻不跟他這個大主顧共享,甚至不提點兩句。
他梁家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張執興卻得以全身而退,不可能!
梁海眼珠子轉了轉,支支吾吾著開口:“這……攔路搶劫一事,我並不知具體情況。但何家人,確是沒了家底,過來投奔我的路上,都是吃野菜挖樹根硬撐著的。
另,張執興似乎……與陳管事關係不錯,您若想深究,還得去問陳管事。”
年輕將領哪會聽不明白梁海的心思,不就是暗戳戳告狀,認為陳管事上頭的官員和張執興官商勾結、操縱炭價。
又重金賄賂官員,方得以全身而退。
可惜……他傳喚張執興時,早已問明瞭張執興和陳管事,以及陳管事背靠的七品官之間的關係。
手底下的人也並未找出張執興賄賂官員的證據,那七品官乃至幾個管事次次從張執興手裡買冬筍、豆芽之類的菜,都是給了銀子記在賬上的。
頂多就是價錢便宜了些,比不得隆興府城內的新鮮菜價。
——但城內菜價,也有不當之處,甚至遠超京城。
張執興低價賣菜,倒也算不上有錯。
年輕將領搖搖頭:“本將沒查出張執興賄賂管事的證據,反倒知曉你送了妹子給官員為妾,借抬嫁妝之際,塞了官員不少好處。
犯下大錯反咬無辜之人,何老五、梁海,你可知罪?”
梁海一愣,連忙告罪求饒。
何老五不依不饒,指著斷腿痛呼:“大人冤枉啊,我這腿真是張執興帶人打斷的!不信,不信你問我爹,問我二哥三哥,問山青村人都行!
還有老王,王瘸子,他家出不起五兩銀子,把婆娘抵給了土匪,還得了一袋糙米呢!”
年輕將領眼裡閃過一絲厭惡。
眼看何老五就要沒命了,何里正和幾個兒子對視一眼,趕緊開口:
“大人明察,間隔太久,我忘了領頭的是不是張執興,但他的手下,絕對是山匪!當初搶劫我們之人,身形與之一模一樣!”
梁海小聲地道:“山匪狡詐,禍害百姓,大人萬不能被矇騙,留山匪在山寨,繼續損傷百姓。”
年輕將領眼裡閃過一絲暗芒,叫人抄家杖責後,出了燒炭作坊。
手下立時上前,壓低聲音:“少將軍,您看……”
朝廷交代趁安樂王重傷之際,收攏其封地百姓,得民心,穩局勢。
待春來雪融,便叫百姓回鄉繼續種地。
清剿山匪,勉強說來,也算是他們職責所在。
年輕將領眯起眼,看向王府,下了命令:“雪融後,我親自帶人送百姓歸鄉,順帶剷除隆興府一帶的土匪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