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悅地看了她一眼,端起了茶盞,“你是跟著崔二郎,一起進的蘇州城?之前淑娘給我來過信,說你跟著顧使公習武,使得一手好槍法。”
“你可打算,日後便一直待在蘇州城中?”
他說著像是怕被段怡誤會似的,又道,“你放心,我段錐不是攀附之人。即便是你做了江南王妃,我也不會上門討要什麼。做個小官,生兒育女,便足夠了。”
他說著,頓了頓,“父親他……”
段怡若有所思的看了段錐一眼,從袖袋裡掏出了段淑的信來,遞給了她。
“二姐姐應當同你說了,父親死了,就埋在劍南道段家的祖墳裡。你沒有回去奔喪,也不必在意,畢竟我在跟前,都沒有去上一炷香。”
“我明日便要離開蘇州城了,受了二姐姐之託,過來看你。那兩個鋪子,她給你的。知曉你不是攀附之人,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天下大亂。”
段怡說著,看向了你婦人的肚子,“嫂嫂有孕在身,你是文官無甚自保能力。如今段家倒了,你在同僚之中,怕不是舉步維艱。”
“若是實在是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去尋崔子更。與攀附無關,欠了債日後還便是,總比後悔來得好。若是你還不了,我可以替你還。就當是給我侄兒的見面禮了。”
段怡說完,站了起身,對著段錐同那林芝行了個禮。
從進巷子起,她便猜著了,這段錐要不是個自命清高的中二少年,同家中斷絕了關係。要不就是當年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同段家離了心。
這裡住著都是尋常百姓,他們這院子更是彈丸之地,住得並不寬裕。
那勞什子中了狀元之後便發家致富的,多半都是貪官。像段錐這樣的小官,隨便伸手一擼,沒有千兒那也有八百。
憑藉著那麼一點俸祿,想要過上什麼大富大貴的生活,那是十分困難的。
段錐一愣,他抿了抿嘴,有些愕然的看了看段怡,又看了看段淑的信,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我是哥哥,我應該庇護你們的,但是我……你小時候,我便沒有護住你。”
段錐說著,長嘆了一口氣,“你離開京城的時候,年紀小,有許多事情都不知曉。我的性子,像我母親,不會來事,更不喜歡祖父說的那些場面上的虛言。”
他說著,撥了撥手上的佛珠串子。
“當年楚光邑要送你守祖墳,我是不同意的。可是家中是祖父的一言堂。後來他們想要嫻娘做東宮太子妃,我又是不同意的。”
“那宮中看著花團錦簇,其實兇險萬分,一不留神屍骨無存。再後來,他們又想要淑娘嫁給國舅……每一回我都不同意,可事情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同段家那條大船,本就是背道而馳的。我心中十分慚愧,我是男兒,本應該在家中替你們避風遮雨。但是,我卻自私的選擇最輕鬆的路,不擔負任何的責任,眼不見為淨。”
段錐說著,有些哽咽。
“沒有想到,轉過頭來,竟是要妹妹們庇護我。”
林芝瞧著,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她的眼眶亦是紅彤彤的,“夫君這些年也過得不好,每回聽到妹妹們的訊息,都是又哭又笑的。”
“前些日子嫻妹妹嫁了三皇子,他偷偷的樂呵;可沒有幾日,卻又傳來了不好的訊息,他又大哭了一場。”
“這鋪子妹妹你拿著傍身吧。我們有婆母的嫁妝,我也有自己的嫁妝。不過我們夫妻二人,都喜歡清靜,不喜同人往來,要那麼多錢財,也沒有用處。”
“住在那等好地方,低頭不見抬頭見,事情駁雜。倒不如這裡簡單。我們在這不遠的地方,開了一個小小的書院,收留了不少無家可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