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雲半分不惱,袖子一擼,“我來就我來!七婆子不若把你那故事,說給我大侄女聽聽?”
婆子這才像是注意到段怡似的,抬起頭來看她,一瞧便樂了,“大侄女兒好容貌,你家這小老兒可了不得,這黔州城中剛出生的狗都認得他。”
“便是那賣豆腐的西施瞧見他了,都得扯開麻袋將自己有多少顆豆子數一遍告訴他。”
段怡瞧著拿著鏟子手忙腳亂的黎雲,看了一眼崔子更。
崔子更此時早就已經眉頭緊鎖忍無可忍,收到了段怡的眼神,立馬接過黎雲手中的鍋鏟,滋啦啦的煎起菜盒子來。
黎雲像是奸計得逞的老狐狸,嘿嘿笑著,給段怡擦了凳子,領著她去了一旁桌邊坐下,“七婆子你磨蹭個什麼?說說,說說。”
那七婆子瞧著就爽朗,見黎雲是真想聽她說,也不扭捏,給段怡倒了一杯茶水,“也算不得什麼,誰還沒有年輕的時候?我爹是個江湖混混,我阿孃是賣這韭菜粑粑的。”
“從前的好些年,她便是在這裡賣朝食,將我拉扯大的。我大了之後,仗著有些拳腳功夫,去鏢局做了個鏢師,拳打張三腳踢李四,風雲好些年,終於打成了這黔州城中第一總鏢頭。”
段怡聽到這裡,眼睛瞬間便亮了起來。
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黔州城中,當真是臥虎藏龍。
七婆子臉色不見半分懷念,“十八九歲顏色好的時候,我在上刀山下火海,哪裡顧得那等少女懷春之事?等到了三十上下的年紀,周遭的人都念叨,便又覺得該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了。”
“就這樣,我認識了我的夫君郭霖,他是黔州城中福元鏢局的二公子,比我年少了十歲,在那河邊對我一見鍾情。我又不是那柳下惠,有嫩草到嘴邊豈能不吃?”
七婆子說著,衝著崔子更眨了眨眼睛,崔子更頭皮一麻,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
“老婆子能做那鏢局扛把子,走南闖北那麼多年,又豈毫無防備?”
“果不其然,那姓郭的在成親之後,便事事為我代勞,將我拘在籠中,像那金絲雀兒一般,謀的便是他家的福元鏢局吞了我的天成鏢局。”
“再後來嘛!這位小郎君不如猜猜怎麼著?”
崔子更將煎好的韭菜盒子裝入了盤中,放到了段怡面面,聽著那七婆子的問話,硬著頭皮說道,“你贏了。”
七婆子拿出碟子給段怡調了醋又加了辣,推到了她跟前,“我容姿一般,走南闖北多年,更是比旁的閨中女子顯得粗糙些。那郭霖便在外頭,養了七位美人兒。”
“好歹夫妻一場,總不能絕情不是?於是老婆子便實現了他生平的兩個夙願。”
她說著,豎起了一根手指,“這頭一個,便是他想要兩個鏢局成一家,於是我讓那福元鏢局改了姓,歸了我天成。”
七婆子豎起了第二個手指,“這第二個,他想要美人環繞,我便將他送去了京都皇宮裡,這天下美人最多的地方做太監。”
“老婆子如今能夠安度晚年,想做甚便作甚,都是做了好事的福報。”
段怡吃得滿嘴都是油,聽到這話,頓時明白了黎雲的用意。
她餘光一瞟,卻見崔子更那廝不由自主的緊了緊腿,終於忍不住捶桌大笑起來。
接下來誰也沒有說話,黎雲坐在那裡擼貓兒,忙著給段怡端茶倒水;七婆子則又拿起了話本子,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不時的還唸叨上幾句,這狗東西就應該拖出去嘎了!
崔子更則是站在那小食攤子前,煎了一盤又一盤。
待段怡吃飽了,那黎雲給她遞了帕子,方才說道,“大王,老夫且去瞧瞧程將軍那頭有甚需要幫忙的,他們從江南來,到底不熟悉黔中。”